顺娘道:“你要想逛,不如把娘和嫂嫂都叫着一起去,晌午的饭不用你操心了,我在家会做。”
谢二娘不肯,她说自己不会逛很久,一个多时辰就行,再说了她要些私人的东西,不方便带着老娘和嫂子去。
顺娘就奇怪了,她要买什么私人的东西是不方便带着同为女人的老娘和嫂子的,然而既然谢二娘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多话了,去叫了石头来,让他陪着谢二娘去石磨街购物,帮着拿东西,今天的晌午饭自己会做几个拿手菜,谢二娘就不用管了。
谢二娘点头应了,回屋去拿了钱来,来到外院,由石头陪着一起出门儿了。
这里顺娘就去石炭铺子上看一看,清算一下最近几天的账目。
前几天,她才带着黑娃和石头从鹤山回来,用戴胜的船队,还有他介绍的另一个姓邬的大船主的十来条船,加上以前就跟她合作的那些人的船,一次性从鹤山运了二十万斤石炭回来。送完所有的货之后,她这边的场地堆放了近六万斤石炭,这些石炭显然都是用来零售的。搬到枣树街,她的石炭铺子打开门做买卖一个多月之后,每天也能够卖出一两千斤的石炭了,因为零售比大量卖给那些酒店和脚店更贵,除去各方面的成本,倒也可以赚个一贯钱左右了。对于能赚到这个钱,她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这个钱能支付房租,还能支付支持陆二郎的钱。她呢,也相信,入了冬,这零售石炭的买卖会越来越好,销量越来越大。
在明年开春之前,顺娘是不会想着要去扩大生意的,她认为把目前手上的买卖都做好了,也慢慢招一些人进来,再在这里头选出来一些勤快能吃苦的,像黑娃一样的,又或者选出一些机灵会说话的,像石头那样的,有了这样的伙计,她明年开春之后才能大展拳脚,扩大石炭的销路。而且,她还有打算,汴梁城另外的某处再开一个石炭铺子,把这个石炭铺子做成合伙的,但对外可以让别人明面上看起来是那个铺子的所有人,接受陆全介绍的订单。这样的话,她同样可以赚到大钱,也不会被人留意到,人家要留意也只会去那个表面上是东家的人。
不知道为何,顺娘心中想着最合适的合伙人竟然是宋玉姐,如果她提出来让宋玉姐成为新的石炭铺子表面的东家,陆全那里介绍的买卖都让那个铺子去做,三个人分这个所赚的利润,尽管她因此会少得一些,可却比较安全,算下来赚得可一点儿都不比自己手上这四家正店还有底下那些小脚店少。宋玉姐呢,未必不肯答应自己,做石炭铺子表面的东家,至于组织运煤还有送煤的那些人,她都可以搞定。
只是这样一来,又跟宋玉姐合作,谢二娘一定又会不高兴了吧。
可跟陆全合作,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占领汴梁城的石炭市场,这先机可是错失了就不会再有了。
石炭这种取代木柴的燃料,绝对会在以后快速地出现在更多百姓的家里,更多酒店的厨房里面。这能赚钱的买卖,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能想到的,很快就会有跟风的竞争者出现,以及同样有跟高官权贵有关系的人会做这个买卖。
顺娘很有点儿紧迫感,怕这石炭买卖的先机自己错失了,那她想要狡兔三窟,早些完成财富积累,在别处置办下产业,急流勇退的时间恐怕就要延后了。
但她也很犹豫,跟宋玉姐合作,娘子那里就是一道过不去的门槛,自己已经应承她尽量少跟宋玉姐来往的啊。还有,就算跟陆全暗中合作,也算是上了一条船了,以后陆全也好,还是濮王系也好,牵扯到官场里面的争斗,自己可是很难不被牵连的。
这件事情,她可得好好考虑下,好在,这离过年还有将近两个月,她完全可以慢慢考虑周全,在这之前,就先按照自己的计划来好了。她要另外招一些人来为来年做准备,再开一家石炭铺子,即便不跟陆全合作,也可以自己大展拳脚做自己的,只是赚钱的速度要慢些,会遇到越来越多的竞争者。
算完账之后,她就让石头爹去找了块一尺来宽的木板子,两尺多长的木板子来,用毛笔在上头写了四个字:本店雇人。
晾干了,在上头钻了个孔,用一根绳子穿了,挂到了外头的店招下头。
她把初选的条件告诉了石头爹,十五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男子登记了,满了三个就叫自己来看。
石头爹问顺娘最终要选出来多少人,顺娘说要有六七个。
对于顺娘要招这么多人进来,石头爹当然疑惑,他说现如今顺娘手下的人能够应付店铺内的买卖呀,为何还要招人进来。
顺娘让他别管了,反正按照自己要求的来就行,至于这些人进来了,多出来的工钱她能付。
石头爹只得点头说好,虽然他不明白年轻的东家怎么要招进来如此多吃闲饭的人,但东家愿意,他这个雇工还多嘴干嘛。
把这些事情安排好了,顺娘一看,也该到了做晌午饭的时候了,平时,家里的晌午饭都是嫂子跟谢二娘一人做一天的。这也是谢二娘从娘家杨柳镇被自己接回来,她老娘安排的。今天呢,就轮到谢二娘做饭了,顺娘看到谢二娘还没回来,自己进了内院,挽起袖子就进厨房去了。
顺娘在厨房里找到些现成的蔬菜洗了,就铛铛铛地切起菜来了,她打算炒两个素菜,再蒸个熏鱼,炒个鸡蛋。
正忙活着呢,她娘刘氏进来了,这是刘氏的习惯,每天中午和晚上两个儿媳妇要做饭之时,她都会到厨房来看一看她们做什么菜,有没有顺娘爱吃的,有没有自己爱吃的,有没有多做菜,多放油等等。
一进来看见顺娘,她就急吼吼地嚷嚷了:“听这切菜的声儿,我就晓得是你在做饭,果不其然,你娘子呢,去哪里了,这到了做晌午饭的时候,又是该她做饭,她不晓得么?还让你这个做官人的来做饭,我看她还没长记性,前些日子从杨柳镇回来是怎么说的……”
顺娘只得停下切菜,跟她说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自己做下饭也少不了一块肉,至于谢二娘,她是出去让石头陪着去石磨街买东西去了,说了晌午回来的。
“甚?她去石磨街逛,也不叫上为娘还有你嫂子,就悄悄地去给自己买衣裳首饰了?”刘氏听了更生气地朝着顺娘大声道。
顺娘摇摇头,说:“娘,您别这么说她,她哪回给自己买衣裳首饰不带着你们去,不给你们买了。她许是去买一些家里差的物事吧,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您一边坐着去,我这做饭呢。”
说完,就欲拿起菜刀,继续做饭,可站在她身边的刘氏却突然一下子捧住了她的脸,盯着她的脸看。
顺娘给吓了一跳,因为自从成为这位便宜娘的女儿,她还没被刘氏捧着脸瞧过呢,这种动作实在是有点儿过于亲密了,她不习惯。
于是她抬手抓住她娘的两只捧住她脸的手,一边不耐烦地嘟囔:“娘,您干嘛呢这是……”
一边去掰开刘氏捧着她脸的手。
刘氏却急赤白脸地吼:“不许动!”
手上用了力迫使顺娘的脸朝向厨房的窗户那边,恰好今天的天气不错,外头这会儿秋阳耀眼,阳光白得耀眼,顺娘的脸被这耀眼的秋阳一照,眼睛就被阳光刺得闭上了。
“……你,你……”刘氏忽然松了手,发出哭声,顺带着给了顺娘胸口两下,“你这傻子,完全忘了为娘当初跟你说的话了,你……”
顺娘呆了,不晓得她娘怎么这样,看了自己的脸一会儿就哭上了。
正巧,这时候,谢二娘买好了东西,手上挎着一个大包袱进来了。她急匆匆地走进厨房来,见到顺娘挽起袖子,菜墩上切了些菜,刚想说话,让顺娘别干了,自己来。
便见得婆婆刘氏已经扑过来了,眼睛里面包着泪,满脸都是愤恨之色,朝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