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顺娘上楼的脚步声渐渐低下去,刘氏甚至有了恐惧感,她觉得女儿是真得要走出她的生命了。
也不晓得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当这种感觉摄住了她,她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害怕。
“顺娘……顺娘……”她喃喃念着,已经失去了清明的眼里迅速蓄满了泪,然后忍不住伏在桌上哽咽起来。
在一旁的齐氏见婆婆伏在桌上低声哭泣起来,也是惊呆了,不明白一向强势的婆婆怎么突然会哭,难道是因为刚才顺娘所说的那些话?但顺娘方才说的那些话甚至都不如她以前说的那么过分啊。顺娘只是要求婆婆不要再管她而已,说婆婆不疼她。
齐氏不晓得该怎么去劝婆婆,她一向在面对婆婆时,说不出什么话来,而且从她的内心来说,她一直觉得跟婆婆不亲。自从丈夫大郎走后,这个家里唯一让她觉得可以亲近的人就是顺娘。
因此在昏黄的摇曳的灯光下,喜家堂屋里面就呈现出这样一副画面,刘氏伏在桌上伤心地哽咽哭泣,齐氏站在一边垂着头,两手绞着手指默默地看着刘氏哭。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刘氏才抬起头来,拿枯瘦的手掌擦眼泪,看向齐氏问:“媳妇,你觉着我这个做娘的是不是真管顺娘管得太多了”
齐氏“啊”一声,看了婆婆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说:“叔叔成了家,或许是跟从前不同了,她长大了。”
这话里的意思大概是说顺娘成了家,就跟其他那些男子成家之后差不多,要顾着自己的小家,在家里也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不再喜欢什么事情都被长辈管着了。
刘氏看着齐氏好一会儿又喃喃道:“难不成我真该啥都不管了,这个家都交给顺娘管么?就像她说的,享享清福就行了?也不管以后喜家的家业落到外人手里头?”
齐氏听了婆婆的话,她真想点头赞成,让婆婆放手管理家事,享享清福,那样顺娘就不会老是对婆婆不满了,老是跟婆婆起争执了。至于喜家的家业落到外人手里的话,她也觉得婆婆操心太过了,现如今喜家还没啥家业呢,以后有家业了也是顺娘挣回来的,顺娘想怎么分不是就该她做主吗?况且,她认为顺娘聪明能干,是不会那么糊涂的,让她辛苦挣下的家业完全属于谢二娘的,自己的一双儿女顺娘一定会看顾,长大了,喜家真有家业的话,可成和慧儿一定会有份儿的,甚至不用自己跟婆婆去向顺娘提出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终于鼓足勇气对刘氏说:“娘,您就都交给叔叔吧,她是个有良心也有孝心的人,一定会对娘,还有可成和慧儿好,不会像娘想得那么糟的。咱们家里,没了叔叔不成。”
刘氏长叹口气,接着说看来连齐氏都想到了,她这会儿才想到,实在是老了……
齐氏闻言,心下暗惊,想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啊,婆婆居然服老了?
这一晚,喜家楼上,顺娘睡得死沉,甚至打鼾。
喜家楼下,齐氏挨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也睡得香甜,只有刘氏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宿没睡。
次日起来,顺娘和齐氏看到她都吃了一惊,觉得她一|夜之间老了不少,曾经一丝白发也不见的头上,两鬓突然冒出了好几根白发,而且容貌也突然苍老了不少。
顺娘因为今天要去接谢二娘回来,就没有进城去,打算今天把家里这分大家不分小家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再进城去全力以赴拓宽石炭的销路。
吃罢早饭之后,在去谢家接谢二娘之前,刘氏把顺娘叫到自己跟前,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顺娘,咱们不分家好么?娘把这个家都交给你管,钱也不管了,你的买卖也不管了,接回谢二娘之后,娘会好好待她,咱们一家人还在一起过日子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