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踏入走廊,不论是摆设还是气派均与来的时候截然不同。先不说厚重的灰尘全都不翼而飞,原本的动物头颅标本大多变成了魅魔的雕像,高雅的花瓶或是顶级的陶瓷,破烂的风景画也变成不明的魅魔肖像,当中大多也是庄严的老人,或是高贵的妇人。不过这些都是过眼云烟,并没有在哈德的心中留下任何印象。
唯独一幅画作,令哈德不由得停下来一看再看。
(很像吧?)
两人看着的,是卡斯洛尔的肖像画。
(简直是一模一样…)
竟然真的像成这样,犹如是镜中的自己,就连哈德本人也感到愕然。
光亮却带点毛躁的银白色短发,一双琥珀般的棕色瞳孔,位於脸部正中央的直挺鼻梁,以及虽不及薇薇拉,可是在男性之中也算是相当白晢的肌肤。身材看起来略为纤瘦,乍看之下有点弱不禁风。唯独是身上的穿着有着南辕北辙的差别。
这就是全大陆最强的男人…哈德如是想,心中尽是感慨之情。
(所以你才没有死翘翘哦,感谢父母给了自己这副外表吧。)
说着彷佛已经失去了兴趣,继续迈步向前。
(说起来,明明卡斯洛尔是魅魔,为什麽没有角,没有尾巴,也没有翅膀?)
(不是吧?你们人类连这个问题都不知道?你在那边到底在学什麽的?)
对於自己的无知引致整个人类族群的评价下降,哈德感到一丝的愧疚。
(因为我是很普通的人类而已啊,根本不需要这方面的知识。)
(给我记住,即使同是魅魔族,但同伴们也不全是这副样子。例如水生的魅魔会有鳃,热带地方生活的魅魔体型相对细小,在极寒之地生存的魅魔拥有较为厚重的皮下脂肪…)
(你们的「脂肪」还不够厚重吗?再大一点不就…)
两人边说边聊,走了好一会儿,途中的魅魔们看到两人,无一不退到走廊边缘,向两人低头行礼。
(嗯?你的意思是?)
(没!什麽都没有!所以那个卡斯洛尔,是在哪里生活?)
说到这里,薇薇拉突然停下脚步,拉了拉哈德的肩膀,以认真的表情看着他。
(你没听过这句话吗?为了消除杂念而削去其角,为了跑得更快而断去其尾,为了吾族而撕去双翼。)
(难道他把自己的身体…)
(是的,为了成为最强的人,为了族人的荣誉和未来,他不措做到这一步,卡斯洛尔,是魅魔族列代震古铄今的王者。不过呢,只是曾经而已…)
这样厉害的人为何会背弃族群,突然失踪?
疑问在哈德的脑海一闪而过,不过即使再迟钝也知道这不是能轻易开口的问题。
说完薇薇拉便重新看着前方,向着高挑的身影点头示意,哈德先是左看右看,然後生硬地模仿她的动作。
「呵呵,两位能好好相处,真的比什麽都好呢。」
站在门前的札尔,骑士般优雅地向两人行礼。
札尔的房间与极具气派的走廊截然不同。步入房门的时候,马上被房间角落不断「碰碰砰砰」的水车吸引。
札尔似乎注意到哈德好奇的视线,恭敬地说。
「卡斯洛尔大人,在意那台水车吗?」
面对札尔首次的搭话,哈德显然很是紧张,恍神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挤出声音。
「没,没有,只是在房间竟然有台水车,觉得很有趣而已…」
可是,这自然不过的回应,已经让哈德心头一寒。
「卡斯洛尔大人不是来过老巧的房间无数次吗?为什麽这次回来才会对它有兴趣呢?」
第一句话就完蛋了!?
「狗粮」这个厌恶的词语掠过哈德的脑海,麻痹了他的思绪。
「不,我没有…」
薇薇拉见状瞪了哈德一眼,额头刻住「拜托你别再乱说话」,然後小跳步走到札尔身边,拉起他的手。
「札尔~札尔~告诉你哦~今天我…」
似乎只是一些胡扯来分散札尔注意力的话,而且内容哈德听不太懂,因而并没有太在意。
环视房间,除了水车以外,整个房间显得空空如也,只放着几件必要的家俱,全都以相同式样的木材制成,与其说是整齐,不如说是零落得让人有点寂寞。而且能看到一些被时间刻划的痕迹,似乎已经使用了好一段时间。
「…卡斯洛尔大人?不知道你有什麽意见?」
敏感的名字让哈德回过神来,发现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自己身上,莫名地焦急起来,只好以视线寻求薇薇拉的帮忙。
(跟着念,「我认为现在可以利用卡斯洛尔的归来作为契机,先把流失的兵力召集回来,同时也能以此告诫各族别再得寸进尺。」)
像个低能儿般以朗读课文的刻板语气念着,让薇薇拉不禁把失望,难以忍受的感觉具体化,用力拍了一下额头。
相反札尔爽朗地笑了,脸上的皱纹随着笑容变得更深。
「呵呵,似乎一段时间没见面,卡斯洛尔大人对老巧有点见外呢。」
「似,似乎是这样呢…」
札尔并没有多作怀疑,让两人松了口气。
「不过卡斯洛尔大人的话不无道理,毕竟我们现在的力量就只有全盛时期的一半左右,要振兴魅魔族可谓言之过早。」
「札尔的意思是同意哦?」
「是卡斯洛尔大人和薇薇拉大人的建议,老巧就算拼上性命也会尽力完成,怎麽可能会反对呢?」
提议能获得札尔的认同,薇薇拉相当高兴,一边甩着尾巴一边灿烂地笑着。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
「还有一件事」这句话让哈德感到似曾相识。
是薇薇拉挤出那杯液体之前说的…难道札尔也要挤点出来给我喝…?那一刻的哈德,直觉般地如是想,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心脏用力地跳了一下,睁大的双眼好像随时也会发射出来。
幸而,他的幻想并没有成真。
札尔面露自信的笑容,一手扯开蓝色的外套,潇洒地丢到一旁的地上。
「必须看看我阔别二十年的可爱徒弟,那个大陆上的最强男人,现在成长到怎样的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