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了,后果很严重。
轻则被各种他从前看不起的小人物反逆袭,重则,讨不起妹纸的欢心,再不能轻松泡在温柔乡里了。
李甲再来了一趟杜妈妈院子,受了无数冷落和白眼,而杜十娘这会儿被杜妈妈押了去见另外一位豪客,他便独自坐在角落里长吁短叹,只叹“英雄气短”。
没钱的日子,苦逼啊!
就在他独坐一隅,满脸纠结之际,忽然闻得鼻端清雅香味由远及近,一位丽人卷着香风,在他身畔坐了下来。
李甲讶然看去,却正见崔雅笑吟吟的脸庞。
“崔姑娘这是……”他讶然看向崔雅,微微皱眉,半响苦笑着摇了摇头,掏了自己的随身钱包出来,翻了个底朝天,“姑娘瞧见了,李某如今身无分文,别说姑娘的打赏了,就是酒钱,也是没有的。能坐在这里,还是妈妈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怜悯了李某一二。”
崔雅笑了笑,她这时候的笑容,经过了院子里的调.教,格外和煦而温暖,带着一种安抚人心一般的力量,如果她想要的话,现在的她完全可以做好“知心姐姐”的好角色:“李公子,千万别这么说。我知道公子不过是一时困顿,又岂会看不起公子?只不知,公子肯不肯尚雅儿这个面子,让雅儿在这儿陪您坐一会,喝上两杯?”
李甲当然是忙不迭的点头了。
崔雅就翩然落座。
她劝着男人喝了几杯,酒是上好的梨花酿,入口温醇,就像是眼前的美人一般,让人觉得格外舒服。
李甲不由自主的多喝了几杯,当下,就有些微醺了。
崔雅瞧着气氛差不多了,便把盏笑问:“虽说是公子家事,雅儿本不该多言,但恕我多事,却问公子一句,到底是为何事烦心?”
李甲当下一声长叹,又倒了一杯入喉。
眼前的女人和酒精,一起让他卸下了心防。
李甲就把家里的事情说了,末了咬牙道:“奸宦误国!此等小人,到了地方就是横征暴敛,甚至明火执仗,公开抢劫,但圣人就是宠幸这些奸佞,却不知亲贤臣,远小人……唔唔……”
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那个倏然欺身过来伸手捂住了他嘴巴的女人。
崔雅像是意识到了他们不该有的亲近,她急急缩手,脸上已经红了:“抱歉,李公子,雅儿逾矩了。可是……您这样的话要是传了出去,对公子的仕途是大大有害的啊……”
不过抱歉,这些话,一定会传到该传的人耳中的。
李甲果然如她所料一般重重拍了拍桌子:“像这等j□j,从始至终就不该施行!就是因为圣上昏聩……”
大明朝是优待读书人。轻易不砍读书人的脑袋。
也就是因为这样,到处都是乱喷口水,之乎者也掉书袋,随意指点江山对朝政骂骂咧咧的读书人。
但圣上昏聩这四个字一出,再加上那位税务局的大人推波助澜,终万历一朝,估计李甲都是要在那位皇帝的“黑名单”上的了,想要坐到他父亲那样的从二品,绝无可能。
甚至于,连他父亲的宦途,也许都要被他连累。
崔雅的嘴角,漾起了一抹狐狸一般的微笑,一闪而逝。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要是李甲他爹知道自己以后不得在官位上再有寸进,全是因为他这个好儿子,也不知道,李甲还能不能保有他原本在家里的地位?要知道李甲,可不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呢。
不过她的谋算,还远远不止于此。
崔雅捻起酒壶轻轻又为他斟满了一杯,眼瞧着这男人已经喝的打嗝加上目光迷离,她方才试探着轻声说道:“李公子,前些日子御史台有一位姓张的大人在这里喝酒的时候,雅儿听他说起……”
她凑过去,小心的往四周看了看,眼见此刻无人注意他们,方才低语道:“御史台那边想要找人上表弹劾矿监税使的横征暴敛。公子既然和那位大人有了龌龊,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投靠了御史台那边,以作进身之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