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饭馆因为不再卖早饭了因此大家起的都迟,可是段天生跟海氏这么一闹腾,徐氏跟锁住也都跟着起来了,徐氏心里也十分看不起只会哭哭啼啼为难女儿的海氏,可是该给的台阶还是要给的,“大妹子你先进来歇歇吧,这一会儿街坊们都出来了,也不好看相。”
海氏将徐氏的话听到心里了,如果被街坊看见,岂不是都知道她被休了?因此垂着头跟着徐氏进了院子,常相逢在气头上直接进了厨房和面去了,徐氏也不好不管海氏,只得将她领到自己院子里,寻了身不常穿的衣裳给她换了,又端了水叫她梳洗了,才劝道,“你又不是没有人养老?怕那人做什么?以后跟着相逢,她还会亏待你?”
徐氏看海氏张嘴想辩,心里并不想听,一摆手道,“你啊,就当是到女儿这里走亲戚也成,先住上一阵子,没准儿那姓段的又回心转意了呢?”虽然这是不可能的。
“大娘,我娘呢?”常相逢看徐氏穿了围裙进屋,回头道,“叫你笑话了。”
海氏被休在常相逢看来没啥可笑话的,关键是那么个人休了还一副死了娘的态度太叫常相逢生气了。
“我叫她在我屋里歇着了,你也别再跟她置气了,你娘看着软弱其实也是个拧性子,”想不开爱钻牛角尖儿,徐氏劝道,“我叫她就当是走亲戚在你这儿住些日子,等过些日子,她兴许就能想开了。”
过些日子,常相逢点点头,反正她的目的是达到了,不论海氏怎么想,“大娘说的是,其实我娘在巩县还有亲戚呢,真不行的话,我过些日子我跑一趟送她过去散散心,等想开了也就没事了。”如果常相逢把海氏送到巩县,是绝计不会再叫她回来了。
吃过早饭,常相逢便叫锁住往半个店儿捎信儿,告诉常巧姑海氏已经被段天生送到自己这儿了,另外告诉常巧姑,海氏就在她这儿住下了,叫常巧姑不必过来,这里一切都好,海氏自己也会慢慢劝的,她可不想听海氏跟常巧姑母女抱头痛哭,好像海氏被休是她造成的一样,当然,也确实是她造成的。
海氏在荷花巷还没有住上两天,中午常相逢刚收了生意一家人围坐吃饭,就看到窦大急匆匆的赶来,“巧丫,你跟海婶子快去七里河那边看看去,你爹出事了!”
“我爹十几年前就出事了,在常家营,”常相逢看着满头是汗的窦大心里突突直跳,“你说清楚咋回事?”
弟弟窦恒都表明立场不再跟窦大来往了,窦大也懒得管段家的闲事,可是他们人在甜井胡同住着,就得服里长的管,人家叫他送信,他不情愿也得来一趟,“你们去看看吧,段天生死了,今天早上淹死在七里河了,衙门里来人通知你们去收尸呢!”
“段天生死了?”就算是有了心理准备,常相逢仍然吓了一跳,这是她活了两辈子头一次遇到非正常死亡的事情,“你见了?”
“呸,我哪儿见了?晦气死了,你们快过去吧,里长叫你们去的,”窦大生怕这丧事再攀扯上自己这个隔壁邻居,“我信儿传到了啊!”说罢转身就走。
窦大头也不回的走了,常相逢转头看着呆在当地的海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半天才道,“你要不要去看看?不过你已经是被休弃之人了,按道理不管也行的。”
海氏木木的看着常相逢,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豆大的泪珠顺颊而下,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常姑娘,”胡万赶到荷花巷时看到龙宫饭馆店门半开,急忙推门而入,“您出来一下。”
胡万出现了,看来段天生的死真是令狐俨的手笔了,常相逢心中反而安定了,“是你们大东家叫你来的?”
“是,我们大东家说了,姓段的恶事做的太多,遭了报应,可是令堂却是他的妻子,做为女儿,您跟令姐出面帮姓段的安排丧事也是份内之事,至于以为,”胡万往院里瞟了一眼,小声道,“看海奶奶的性子,势必会为亡夫守节寻个庵堂清修的。”
令狐俨也叫自己去给段天生收尸?常相逢凝眉暗思,旋即明白了令狐俨的意思,“可是我娘已经被休出门了,算不得段天生的家人,那边还有个王氏。”
看来还是个女人啊,懂的少,胡万笑道,“段天生虽然写了休书,可是衙门里并没有备案,连甜井胡同的里长那儿也不知道,所以海奶奶还是段天生的妻子。”
明白了,段天生死了,麻烦没了,海氏也不是被休之人,然后自己再送她出家,海氏的名声就更好了,还真是皆大欢喜,“我知道了,我跟娘这就过去,你代我向令狐大东家道个谢。”
“娘你也别愣着了,咱们赶快去吧,还有,刚才街坊送了消息过来,段天生的休书不起作用,你还是他的妻子,他的后事还得我们来料理呢,”常相逢叫过锁住,叫他到东门处给窦恒夫妇送信儿,自己则扶了海氏往七里河那边赶。
段天生是醉酒后失足落水而死的,常相逢她们赶到的时候洛阳县的仵作已经验过尸首没有可疑并填了尸格,其余的衙差看到海氏哭哭啼啼的过来,有认识段天生的便叹着气过来劝了两句,常相逢看海氏成不了什么事,便请衙差帮着叫了街上的闲汉帮着将人抬回了甜井胡同段家。
段天生在小北门这片儿落的并不好,没有人喜欢一个又懒又赌只会打老婆卖闺女的无赖,说的更真实一些,他的死倒是令人拍手称快,因此看到海氏跟常相逢过来,街坊们纷纷过来安慰,大家也知道前些日子段天生因为一个半开门儿的暗娼休了海氏的事情,现在看到人家不但不记恨带了女儿过来给段天生办丧事,虽然不能再言逝者的过失,可是对海氏母女的厚道还是看在眼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