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绣四下看了看,笑着说道:“这屋前后我都看过了,倒是不错嘛……”呼延柔佳使胳膊捅了捅她,周湘绣顺着呼延柔佳眼光看过去。方墨一人正坐在那黒木案桌后,一手搁在桌上,黑眸幽深,脸色阴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湘绣心里诧异,不由得看了看呼延柔佳。呼延柔佳从小在军中长大,隐隐知道方墨心里在想什么。屋外那群人都是各山寨里抽出来的,各色人都有,打劫杀人个个都是一把好手,却没有一点正规士兵的样子,各自成队,散漫随便。呼延柔佳不理门口一众人的咋呼,直接关了大门,又走到方墨身边,低声说道:“方墨……”
方墨抬起头来,微笑说道:“都赶紧收拾一下,一会人都来了,事更多。”又转头对萧四说道,“萧四爷,我这边事多,就不送你出谷了。”萧四拱手笑着说:“大当家客气了,萧四在这里呆了少说也有十余年,哪里还需要人来领路?告辞了。”
屋门打开,萧四走后,门口人还有个别没走。方墨摇头了摇头,招呼周湘绣几个赶紧收拾妥当了。一个时辰后,各山寨里领队陆续过来,纷纷攘攘挤了一屋,彼此说话招呼声不断,这些人虽是山寨骨干力量,却鲜少聚在一起,平素又散漫惯了的,当下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方墨从后院过来,正堂里仍然是喧哗不已。
方墨坐在居中黒木椅上,身边站着孙瑾瑜周子欣两人,冷冷看着众人不言语。站前头的几个领队察觉异常,纷纷住嘴,沉默往后传递,最后说话那人察觉不对时,已是晚了。方墨幽黑眸子冷冷看过来,淡淡说道:“狼牙寨刘队长的话可说完了?”
狼牙寨领队刘四平是个三十来岁粗壮汉子,以前是个养马的,虽是见过方墨,也听过关于她的不少传闻,但是并没有与她共过事,也多少存了些轻慢之心。当下也不忸捏,哈哈笑两声,说道:“俺方才那笑话说了一半,若是大伙想听完,那俺就继续了……” 他旁边那人见他这么不长眼,不禁使劲扯了扯他袖子。
刘四平皱着眉头说:“吴队长,你拉俺做什么?”
吴大鹏是李进黑风寨的领队,常年跟在李进身边,对方墨做事却是十分了解的,见这刘四平装起疯来,心里叫一声不妙,背心惊出冷汗来,也不敢开口,只悄无声息后退数步,离那刘四平远远的。
能上山当土匪自然不是善茬,刘四平见吴大鹏闪躲惧怕神情,心里虽是有些没底,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要他一个大老爷们打退堂鼓,却是不行的。刘四平心里有了计较,索性装疯卖傻到底,当下仍是哈哈笑几声,正要开场讲笑话。当堂突然一声惊木响起,方墨大声喝道:“吴大鹏,将他拿下,拉到外面,立罚五十军棍!”
吴大鹏一愣之后,立时上前扭住刘四平。刘四平一时不查,被吴大鹏当堂拿下,挣扎不开,粗着脖子看着方墨,大声喊道:“我犯了何事?大当家要拿我,罚我,总得给个说法吧。”
方墨冷冷看他,说道:“你是因何而上河谷的?你家寨主不会没有跟你说清楚吧?你装疯卖傻,当堂喧哗,藐视军法上座,罚你五十军棍乃是少的。”
刘四平看着方墨,偌大堂内寂静无声,他脖子上粗筋渐渐平缓下去。这批被抽调进河谷的青壮也都是各山寨里出类拔萃的人物,进谷之前其家眷老小分了不少饷银,人人都曾签过军令状。而他是狼牙寨青壮的领队,进谷之前,他家寨主更是曾私下透露。这进谷的秘密集训的人,以后会是漠北萧家崛起的第一支生力军,若是能从这里脱颖而出,以后前程不可限量。
他养马出身,对以后前程之类的事,并无多大盼想,但是他父母老小都死在北狄人手里,对北狄人的仇恨使得他义无反顾上了山,做土匪,而后又进了谷,就期盼着有朝一日能赶走北狄人,报血海大仇。他挑衅方墨,也正是对方墨能力的怀疑。他懂得不多,却也知道这土匪小打小闹还可以,要想与北狄面对面拼,也只有像漠北萧家军那样的队伍才行。方墨一上来就搬出军法严律来,俨然就是想在丢开山寨土匪那套作为,将这群乌合之众改造成一支像样jūn_duì来。
这打中了他心里深处的那根软肋,他虽是半信半疑,当下却看了方墨几眼后,就任由吴大鹏押出去,领军棍受罚。吴大鹏虽是与刘四平交好,可也不敢在方墨面前徇私。招人将刘四平当众押在长凳,耳语埋怨几句,就让执棍人一五一十边打边认真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