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刚要开口,只见李元吉的铁槊已经递了出去。
“李元吉——”罗成想要出口阻止,已经来不及。
李元吉回头,扫了眼罗成,唇角微勾,眼底有刹那的畅快,看向刘武周道:“早在哪了,现下才投诚,是不是晚了些?”
刘武周惊诧地低头看着刺穿自己胸膛的兵器,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元吉,轰然倒地。
李元吉抽回兵器,居高临下,对着刘武周的尸体冷冷道:“真是不长记性,怎么才让你活到现在的?我早和你说过了,就算你投降,我也一样会杀了你。”
而宋金刚早就在刘武周被打下马时,就已经吓得仓皇出逃,既然进不了城,那就随便哪都行,只要逃了就好。
看眼下这情景,就算让他逃进城了,也未必是好事。唐军强盛,攻下并州城是早晚的事。一旦攻下并州城,李元吉会不会放过自己还很难说。
宋金刚正想着呢,那头刘武周就试验了他的想法——李元吉是将二人恨之入骨,就算投诚了,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死路一条。
刘武周的死尚在眼前,宋金刚浑身打了个激灵,再不敢耽搁半刻,赶紧的,人也不要了,城也不要了,驱着马儿就慌不择路地跑了。
等到李元吉杀完刘武周,再想追宋金刚时,后者已经窜入小树林中,瞧不见他影儿了。
刘武周身死,宋金刚率零零碎碎的几个亲信出逃,已不成气候,并州城被夺回。彼时,又传来突厥可汗已经向唐皇帝求和,并且甘愿俯首称臣的消息,镇守西边的突厥悉数退出汾州城。
到此为止,长安城之危基本已经解除。
李元吉重回并州城,神情落寞地抬头看了眼城墙,如今已物是人非,并州城内唯一的牵挂也没了。
“王爷,王爷……妾身还能活着,能有幸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刘香云被唐军救下,欢快地奔到李元吉面前,挽着他的胳膊,感激涕零道。
李元吉一撒手,刘香云便被甩到了一边,眼神迷茫地看向前者,讷讷道:“王爷……”
“我会给奶娘安排葬礼,让她风风光光下葬。你去给她守孝,等到孝期结束,我会给你找个可靠的人嫁了。”
刘香云一听这话,瞬时呆了,眼瞅着李元吉离开了,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话,顿时呼天抢地,恨不得扑上前抱住李元吉的大腿:“王爷,妾身身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妾身哪都不去……”
“不想嫁人也可以,自我有记忆起,便时常听奶娘念叨,她的老家在江南一带,那里山清水秀,是个好地方,我会给你安排一处安静的宅子,吃喝不愁地养你一辈子,直到你寿终正寝。”
不在并州和长安城,怎么看得见齐王,看不见齐王,还怎么成为齐王妃?
刘香云这会儿才想起自己一直以来的靠山没了,哭喊起来:“娘哎,我的亲娘……你死了之后,我就孤苦无依了,现在齐王也嫌弃我了,不要我了……”
李元吉脸上表情寡淡,一步不停留地大步往前走去。
刘香云深知李元吉的秉性,一旦做了决定,就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想到这,哭得更厉害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王爷……妾身是爱你的啊……”
见李元吉不为所动,依然脚步匆忙,刘香云急中生智道:“王爷,我娘亲在天上看着呢,她才刚死,你就赶我出府,她会死不瞑目的……”
提到陈氏,李元吉匆匆的脚步确实停了下来,刘香云见状,身子往后缩了缩,喃喃道:“王爷……”
李元吉双手后附,回头道:“我要是继续留你在府上,奶娘才会死不瞑目。你我心里都清楚,你我没有夫妻之实,我心里也根本没有你。”
“王爷,那晚你没喝醉啊?”刘香云说罢,赶紧捂住了嘴,惊恐地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嗤笑了一声:“我之所以将你收入后院,一来是我以为你做这些,是奶娘的意思,二来对我来说,府里多个女人,少个女人,并无差别。可我将你收入后院之后,奶娘亲自来找我,她其实并不愿你入府,一切都是你擅作主张,她曾劝你好多回不要再纠缠于我,你都不予理会,还将我灌醉了,说是已有夫妻之实,逼得她不得不答应。奶娘心地善良,将我抚养成人,从未想过要什么回报,她心知很难改变我的性子,你根本掌控不了我,生怕她死后,你会在府里受苦,她向我求了个不情之请——希望我能找个机会,给你找个稳妥的男人,踏踏实实能过日子的男人,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如若不行,就将你好好安置,远离纷争,她便了无心愿了。”
刘香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神木讷,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娘,你是我亲娘!你怎么会这么害我?我是齐王府的女主人,我是齐王妃!我不走,我哪都不去!”刘香云又哭又笑地对着天空喊道。
李元吉轻哼了一声:“拖下去吧,好好照顾刘姑娘。”
士兵们面面相觑,回道:“是。”
唐军重回并州城,清扫战场,安置俘虏,耗费了几天时间。
这边并州城安排妥当,李元吉便想着先行向上京向李渊请罪,此刻被安排在夏县,与燕朗和罗勇一道稳定局势的的李安也回来了,李世民已经基本掌控洛阳局势。
李安瞧着李元吉不动声色的表情,心里有些发憷,还不如冲他发些脾气,揍他泄泄气。他是回来后才知道,陈氏已亡,刘夫人被王爷遣散回江南了,罗将军找到了宇文成都,这会儿两人整天腻在一起……这一连串的打击,王爷受得了么?如今这么平静,让他心存担忧,不免小声嘀咕地抱怨起罗成来:“王爷也是为了救人才搬兵离开并州城的,眼下要上京,在皇上面前负荆请罪,可那人倒好,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元吉低头瞥了眼正在为他更衣的李安,淡淡道:“他没让我救,是我一厢情愿。再说,我自己做的事,我一力承担。是我擅自调兵离开并州的,也是我让长安陷入危急之中的,父皇要如何处置,随他。”
“王爷,你就算要负荆请罪,也别这时候去啊!皇上那肯定还没缓过劲来呢,好歹让事平息一下再去,再说了,王世充不是都已经举城投降了么?秦王殿下不日便会班师回朝,长安城之围解了,我军全歼刘武周大军,秦王殿下又凯旋回朝……三喜临门,皇上肯定龙颜大悦,哪还舍得罚你啊。”
李元吉虎目一瞪,吓得李安小心肝颤了颤:“爷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你管得着么?马上去备马,我这就去长安城向父皇请罪。”
“王爷……王爷,你等等……”李安望着李元吉离开的背影,重重地跺了跺脚,“都什么事啊,你这不是自个找虐吗!你和罗将军斗气,拿自己撒气干嘛?”
拦李元吉他可不敢,但有人敢,李安眼珠子一转,走出房间,便向李元吉相反的反向——罗成的房间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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