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血红的手掌如巨灵神抓一般当头抓下,但我的全副心神竟只在那一根干瘪枯瘦的手指之上。待得反应过来时,那巨掌所激起的劲风竟在身周形成了一个气流的旋窝,站立不稳,也无处可躲。
我眼睁睁看着那手掌缓缓落下,心胆欲裂之时,嘶吼一声抬手欲接。又一阵狂风于无声无息中突然袭来,随风而落的似乎还有一卷布帛,刹那之间已将我全身裹起。一阵腾云驾雾般的晕眩过后,我落在了一人身后,那卷布帛脱落,卷回。
面前那人从背影看还未及中年,昂然挺立如岳如山,只是右肩之下空空荡荡,挂落着一只空袖,却正是刚才将我卷起的布帛。
金轮法王一击不中不敢追击,似乎对我前面那人颇为忌惮,喘息着抚胸正要退回。一根绿竹棒凌空飞落,还响起一个熟悉的嗓门,“不要脸的东西,连我的徒儿也要偷袭!”眼见着洪七公将已受伤的金轮法王逼得满场乱窜,那一旁跌坐在地的蒙古帝师八思巴,却仿佛彷徨无助一般的将那跟手指迟疑着,翘起又停顿,不敢落下。
那天雷一般的咤喝之声,始终没有响起。
在他身周,郭靖手提屠龙刀正凝神聚劲全力提防。一向潇洒无惧的黄药师,已换了一身新的青袍,手提一根竹萧,也正凝神以待。我面前这人,却是衣袖空挂一手背后,也看不见他脸色。
黄药师自嘲一笑道:“蓉儿布了这个局,倒是把这八思巴困住了,如今却是我们几个自己怕死不敢动手。也罢,我就舍了这身皮肉,赔给了这蒙古帝师吧。”着就要动手。
我面前这人却抬手劝住,道:“黄岛主且慢,你伤势未愈,侄却还寸功未立,还是让我来一试这真言九咒的威力。”
郭靖却是将屠龙刀一晃道:“过儿不可莽撞,就等洪恩师收拾了那金轮法王,四人一起夹击为妥。此是为民族大义,也顾不得武林规矩了。”
那边半场上此刻满是黄影乱窜,背后却有一支绿影如那青竹毒蛇在猛追着一只黄鼠狼。这边半场却是大宋三大宗师围着蒙古帝师八思巴耸立对峙,蓄势待发。两边一动一静,情形诡异。
突然,黄影骤停化作了漫天碎片四处激散,那一条绿影却翻着跟斗呼呼地飞上了半空,又是“啪”一声,金轮法王赤着上身,露出了一身精壮白肉,却是向后扑倒跌翻在地。
原来刚才金轮法王被逼无奈使金蝉脱壳,脱去了黄色袈裟猛然裹住了打狗棒,却被洪七公就势撒手扔了棒子近身一掌击中。这刻金轮法王伤上加伤,再也支撑不住,呕出两口血来委顿在地。
洪七公一掌得手更不停势,翻身纵出欲要斩草除根,又是一掌打出气劲化作了苍翠青龙,咆哮着撞向斜躺在地的金轮法王。
那一根颤巍巍的手指却终于不再迟疑,微翘起一顿,又再下。
一股黑色的旋风,在我身前猛烈旋出,骤然间扩散开来,风中一只狰狞的鬼头张开大口,向那一根手指恶狠狠咬去。但细看之下,那鬼头却原来只是一只手掌,铺天盖地的狂风随着那手掌渐渐远去,却逐渐凝聚,直至近了那根手指。狂风消散,手掌缈落,又化成了一个女鬼,对着那手指黯然幽怨**蚀骨的轻轻一叹。
但那叹息还未近手指,黑色的刀芒带着刺耳的尖啸和无边的流光,已先一步快要触上了那枯瘦的手指,直将原本干瘪苍白的手指尖映上一道黑色的光韵。
又一道如城头巨型床弩发射一般的利锐啸声响起,却也只是一道指风。那是黄药师的指风,只从黄药师一向儒雅平淡的脸上,这刻竟也有了些许狰狞神色,可知黄药师此时竟已出了全力。但那指风,却是直射向了八思巴的脑后。
这一刻四大宗师已然同时出手,尽了全力的出手。能见到这般景象,我却全然没有一丝的荣幸之感,只顾凝神聚力提气护身。刚刚将手抬起,还没有捂上耳朵。
从宇宙天外极远不知名处,轻轻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逐渐扩大,却似缓实快,顷刻之间,已化作轰天巨雷。天塌了,地泄了,九天巨雷以无边威力狠狠的摇晃着我的脑海,直要将脑髓都倾出倒尽,要将全身骨骼血肉都震成齑粉。
但那只是一个字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