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站起来,豆包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妈妈现在的神情让他非常不安。
沈琰往门口走,豆包就亦步亦趋的跟着。沈琰感觉脚上千斤重,每一步都迈的格外艰难。
豆包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心里的恐惧让他紧紧的跟着母亲。
沈琰走到门口,狠狠擦了一下脸,深吸一口气,把门打开。
方俊一个人站在外面,见到她的状态也显然是惊讶的,沈琰的脸色比几天前见到得还要差。想来对于任何一个母亲,与孩子的分离都是剐心之痛。
沈琰把豆包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拿下来,孩子茫然的抬头看她。
沈琰艰难的露出一个笑容,哑声道:“方助理,你稍等一下,我去拿豆包的行李。”
豆包没有听懂,方俊眼神里带着怜悯,说:“好的。”
沈琰往卧室走了两步,突然停住,方俊心里蓦地一紧。沈琰转过身,说:“他在下面吗?”
方俊愣了愣,说:“是的,顾总在楼下等着。”
沈琰点了点头,去卧室把豆包的行李箱和那满满两张写满豆包喜好的纸拿出来,她把行李拉到门口,方俊便接过来,温声说:“豆包,走吧。”
豆包回头看沈琰,沈琰嘴唇颤抖,没有说话。
豆包茫然的问:“妈妈,去哪里?”
沈琰死死咬着牙,方俊弯下腰轻轻牵住他的一只手,说:“你爸爸在下面等你,我们要机场了。”
豆包不知道机场是什么,但是他明白了“爸爸在等你”是什么意思,于是孩子顺从的也拉住他的手,说:“妈妈走吧。”
沈琰身体一抖,方俊也极其紧张,他生怕在这个关头沈琰会突然反悔,当然结果肯定是不会变的,但是中间的过程一定不是顺利的。
方俊紧张的看着沈琰,而沈琰的目光却一直在豆包身上。
沈琰嘴唇抖了抖,说:“好。”
她握住孩子的另一只手,方俊就下意识的松开了。
方俊在前面提着行李箱,沈琰与豆包跟在后面,直到此时,孩子还以为他可能要和爸爸妈妈出去玩儿呢。
到了楼下,沈琰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车子后面的男人。此时顾承铭透过车窗看到沈琰,也是一愣。
顾承铭略微沉思,拉开车门下来,桑彤已经先一步去机场了。
豆包一看到顾承铭就忘了刚才的事情,他轻轻挣开沈琰的手,快乐的跑到顾承铭面前,顾承铭微微弯腰,接住孩子的小身体,豆包抱住他的脖子,顾承铭将他抱起来。
豆包高兴的说:“爸爸,你来找我玩儿啦?妈妈说你要来找我了哦。”
顾承铭目光看向几步外的女人,沈琰微微低头,躲开他的目光。
而顾承铭则微微皱眉,他没有料到女人现在的状态会是这样差,脸色惨白,眼睛红肿,精神极差。
顾承铭心口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是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顾承铭对豆包说:“嗯,你妈妈说的对,爸爸是来找你玩的。”
豆包开心的裂开了嘴,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牙齿。
顾承铭忍俊不禁,方俊也跟着笑起来,他们这边有多欢乐,沈琰那边就有过失落。
这两天与沈琰的协议都是方俊和桑彤出面,顾承铭以为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是已经协商好了的。
顾承铭把豆包放下来,孩子主动的牵住他的手,方俊站在旁边,身边是沈琰整理的行李箱。
顾承铭把目光从行李箱上再次移到女人身上,而沈琰这次没有躲开,而是恳求的望着他。
顾承铭心里诧异,却什么也没说。该说的他已经都说清楚了,对于豆包——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这是他的孩子,和他与沈琰之间的恩怨没关,也与沈琰欺骗他伤害他无关,他的唯一理由,就是豆包是他顾承铭的亲生孩子。
而沈琰孩子期待什么?期待他可以放手?
方俊站在中间十分尴尬,他以为沈琰是下来送豆包的,但是现在几个人对峙在这里,好像又不是这么简单,但是沈琰却又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豆包和顾承铭。
豆包仰头看了看顾承铭,又看了看沈琰,孩子心里一团浆糊。
方俊开口说:“沈小姐,你……”
沈琰没有看他,突然抬步往顾承铭那边走,方俊的心一下子就悬到了心口,他想千万不要再生变故了!
沈琰此时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但是神情已好许多。
她走到顾承铭面前,把那两张纸递给他,低头看着豆包,轻声的说:“我知道你会对他很好,可是你们毕竟很多年没有见,豆包……豆包的很多习惯和喜好你都不知道,一开始可能对他有些困难……你看一下,我都写下来了。”
顾承铭静静的注视着她,沈琰低着头,继续说:“豆包很乖的,他如果犯了错,你不要凶他,跟他好好讲道理,他会懂的……如果有其他人欺负他,你……”
沈琰说不下去了,顾承铭心口有一瞬间异样的感觉,他开口道:“不会有人欺负他。”
沈琰摇头说:“你从小是天之骄子,不明白其他家庭的生活。他还小,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告状,你要多看着点儿……多问问他……”
沈琰想起豆包刚上幼儿园时,那会儿班里的几个小朋友知道他没爸爸,都争相着取笑他,这种“玩笑”一直持续到沈琰从豆包的老师那里得知才停止,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幼儿园里这样被欺负。
没有爸爸的孩子,如同小动物里的一个异类,饱受大家的嬉笑和善意的玩笑。
可那也不少受,豆包却从没跟她主动说过,只是有时吵起来或者真的想爸爸时才会无意中说出来。
沈琰太了解她家孩子了,从小这样的生活环境让他比其他的孩子更懂事,梗大气,包容心也更强,他或许不会在意那些玩笑,但是沈琰不行,她在意,她心疼的不行。现在孩子到了顾承铭那边,优渥的生活环境势必也会比现在更复杂,她也知道顾承铭不会让豆包受欺负,顾家人的人也不会,可她还是担心,还是放心不下。
顾承铭看着女人通红的眼睛,过了几秒,沉声说:“无论是什么样的环境,我都不会让他受欺负。沈琰,你不必做这样的假设。”
沈琰模糊的抬起头看他,男人的五官英俊立体,嘴唇轻轻抿起,目光平静的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