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冯长生忙着宫中采买布料的事情,有五六日未曾见到芜芜和胡良了。这日一早下人却来禀报,说是胡良来了。
冯长生想了想,让胡良在前厅等着,他这边处理好了之后才去了前厅。胡良见他来了也没起身,只是垂眼喝茶。冯长生在他对面坐下,也一言不发。
若说两人在比耐性,那胡良主动来找冯长生便失了先机,他沉默半晌,终于是先开了口:“你什么时候放玉梅回去。”他此话一出,冯长生脸色便是一变:“她明明在你府中,此时为何又来找我要人?”
胡良不动声色看着冯长生,冷笑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装,两日前她和丫鬟上街,因为人太多走散了,那丫鬟远远看见有人同她说话,她便跟着那人走了,那人岂不是你派去找她的?你知道她许多事情,自是有办法让她主动跟你走。”
冯长生凤眼眯了起来:“你既然肯定是我拐走了她,为何今日才来要人?”胡良脸色有些黯然,却是避而不答:“你何时放她回去,她的病尚未……”“她人不在我这里。”冯长生忽然打断了胡良的话,继而道:“我从未派人去找她。”
胡良见冯长生神色坦荡,加上他并不是做了事没胆子承认之人,心中立时便慌了。冯长生脸色也严肃,问:“你确定她是自愿跟那人走的?”胡良点点头,沉吟道:“我也觉得古怪,即便是她要走,也总归要来与我道别。”
“如今并没有什么人认识她,也没有什么亲人……”冯长生的眼神忽然冷了下去,缓缓开口:“但她却有一个仇人。”胡良浑身一震,脸色骤变,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缓缓开口:“孙清远。”
“她既然明知道有危险,却还同那人走了,那人一定威胁了她,如今能用来威胁她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关益,我马上派人去寻关益,若是寻到了便让他藏起来,若是没能寻到,只怕关益此时也危险了。”胡良点点头,神色坚毅了起来,道:“我会仔细探听赵蟠那边的消息,赵蟠营中有我的旧识,若是能打探到她的消息,我自会来告诉你。”
胡良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却站住了,他的背影透着落寞,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情绪:“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四日之后,冯长生派出去找关益的人回来了,没能找到关益。而胡良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孙清远如今是赵蟠帐内的侍从,平日很少在外走动,这几日也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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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一片漆黑,窗子都用棉被钉死了,一丝光芒一点声音也透不进来。今天是她被关在这里的第五日,这无天里她什么都没有吃,只是每天早上会有人送一壶清水进来。门响一声拉开了一条缝,从这条缝里钻进一些光亮来,有人放下了水壶便又关上门走了。
芜芜挣扎着走到了桌子边,她的手有些颤抖,一杯水洒出了大半,她颤颤巍巍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只觉嗓子火辣辣的疼。最开始两天是最难受的,这几日她只是感觉到虚弱,已经没有那般难受了。
她刚喝了水躺回床上,门便又开了,走进来一个人。芜芜闭了闭眼,扶着床沿缓缓坐起身来,面无惧色:“你把我爹怎么样了?”来人略有些消瘦,眉宇之间颇有暴戾之气,眼角和嘴角都有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细纹。
他并不回答芜芜的问题,只是在桌边坐下,眯眼看着她道:“以前我便以为你是关玉梅,可是开棺一看却又像是我猜错了。后来我遭逢剧变,越发觉得我猜的没有错,如今你为了关益而让自己陷入险境之中,你定然就是关玉梅了。只是我不知道你究竟使了什么法子,竟换了一具身体活了下来。”
芜芜此时即便否定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于是也便认了:“你不相信冥冥之中有神明,我却没有死在你的毒手中,想是神明也见不得你这样的人在世上兴风作浪,让我活过来揭穿你。”孙清远的手在袖中紧紧握成拳头,声音有些颤抖:“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如今你落入我的手中,你的死活不都是我说了算,可我依旧活得好好的。”
芜芜看了他半晌才笑着开口:“你如今也算是‘活得好好的’吗?你现在连人都不算了。”孙清远眼中都是怨毒之色,一步一步走到芜芜面前,猛地扇了她一巴掌,她受不住这股力道,整个人都摔倒在床上。孙清远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抬起来,恶狠狠道:“你是什么东西!你竟还看不起我了!”
芜芜闻到了一股骚臭难闻的味道,又兼之前也听闻一些赵蟠的谣言,便笑了出来:“你们孙家不止毁在了你手里,更是连血脉都断在了你这里。”这是孙清远的痛处,他听了这样的话如何还能不癫狂,狠打了芜芜两个耳光,又拉着她往门外走,两步走到院子里的大水缸边,猛地将芜芜的头按进了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