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长生离开济阳之后,别院里就只剩下芜芜一个人,她见院子里光秃秃的,自己又闲得五脊六兽,于是和李管事商量在园子里种些花草树木。因平日冯长生极少到济阳来,来了也就住一两日,可是看如今的情形似乎济阳的生意也要多了起来,这要求有是芜芜提出来的,李管事便应承了,不两日便找了六七个匠人捯饬起园子来。
这园子有几年没收拾了,土都要重新翻过,前几日李管事都是监督匠人们翻翻土,等土都翻过了,便来问芜芜想要种些什么花草,于是李管事便领着芜芜在园子里划出几块空地来,芜芜说了说自己的想法,李管事一一仔细记下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那六七个匠人都在不远处的廊下坐着歇息,李管事见芜芜往那边看,忙道:“这些个人都是乡野莽汉,不懂什么规矩,姑娘离他们远远的,不要脏了眼睛。”芜芜应和一声转身便准备往回走,却有一个拎着水桶的青年迎面走来,路有些窄,芜芜便站在旁边让他先过,哪知这青年见了芜芜便是一愣,眼睛直勾勾盯着芜芜看,像是有些惊诧的模样。
李管事轻叱一声那青年才回过神来,急忙垂头敛目拎着水桶走了,只是却忍不住连连回头看,与他同来的匠人都嗤笑了起来,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青年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愣愣看着芜芜消失的方向。
“那妇人可是这院子主人的女人,人家有钱有势的,赵佑你就别痴想着了!”与这青年相熟的一个汉子拍拍他的肩膀劝道,哪知赵佑却是全然没听见他说的话,之后干活儿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芜芜却是早就忘记了这件事,选好了要在府中栽种的花木便又闲下来,却说前日她在院中散步,不知何时遗失了手帕,若是平日丢了便丢了,偏此时别院中住着些匠人,若是被他们拾去了,只怕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烦。芜芜于是和薛凤便到院子里去找,哪知这初春的天气说变就变,眨眼便下起了阵雨来,薛凤和芜芜便被困在了湖边的一个亭子里。
这大雨下了许久也不停,眼见便要天黑,却有个人影往这边跑来,及近了才看见这人正是那日傻看芜芜的赵佑。此时赵佑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也湿嗒嗒地贴在脸上,只双目灼灼地看着芜芜。薛凤咳了一声挡在芜芜前面,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那赵佑此时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将手中的雨伞递给薛凤,连声道:“我来送……来送伞。”薛凤扫了那伞一眼,见上面还有几个补丁,便不想接,却听芜芜道:“拿上伞我们走吧。”
薛凤一想也是,于是接过那把旧伞撑起来,一手护着芜芜便要往外走,那赵佑却忽然急急拦在了两人面前。薛凤这个年纪的女人,一眼便能看透赵佑的心思,当下叱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别蹬鼻子上脸!”
那赵佑被这样不留情面地说了,当下又恼又羞,他先前也是个读书人,若不是际遇不好怎么也不会落得如此的境地,当下紧抿双唇退了开去,芜芜看了他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便跟着薛凤走进了雨里。薛凤一边走一边骂那赵佑,芜芜听了笑道:“许是他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凤姨可不要冤枉了他才好。”
薛凤收了怒气,道:“他那样的男人,我单看他的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姑娘千万不要给他好脸色,不然他肯定要黏糊上的,到时候甩都甩不掉。”芜芜笑了笑,没有再反驳。
却说那日赵佑送了伞给芜芜之后便发烧了,园子里的活儿自然不能干了,吃了几日的药才稍好一些,芜芜想他是为了给自己送伞才病了,心中多少有些良心不安,于是让薛凤送了鸡汤过去。这薛凤几次欲言又止,却终是没有说出口。
薛凤虽是去送汤,免不了又是一番严厉警告之词,把赵佑说得一文不值,最后赵佑也恼了,愤然道:“她先前也不过就是个婊|子,不过是以色事人,你还当她是什么金贵的人不成!”
薛凤一愣:“你从何处听来的?”赵佑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当下沉了脸色:“这事大家谁不知道,清清白白的女人怎么会没名没分地跟在男人身边。”薛凤气得不行,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一扭头走了。
及晚上芜芜沐浴的时候,薛凤看着她洁白饱|满的身子,禁不住又想起了赵佑说的话来,便也顾及不上身份了,劝道:“姑娘以后千万再也不要理会赵佑那人了,我看二爷是极为娇宠姑娘的,若是有些风言风语被二爷听见了,只怕对姑娘不好……”
芜芜懒懒靠在浴桶上,叹息一声却没再说话,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薛凤的身份毕竟不适合劝她,于是便也不再说了,只是决定以后一定要小心防着赵佑。
之后几日赵佑倒是很老实,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园子里的花木已经种了大半,再有几日便可以种完,到时候这些匠人一走薛凤也就放心了。却说这日薛凤被李管事找去商量事情,芜芜留在房中胡乱做些针黹,门响了一声她也只以为是薛凤回来了,头也未抬:“李管事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