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看这个老者开怀大笑,心中的惊惧瞬间小了许多,以至于也是强挤出了一丝微笑附和着。
他空白的大脑就好像退了潮的沙滩,现在有了喘息的机会,沙滩又被涨潮所覆盖了。
“这个老家伙是谁呢?”
何方联想到他的实力与现在所处的地理位置,心里一惊,就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
深处皇宫大内,又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三星神元师高手,那么其出处只有一点,他就是皇室的那位隐藏高手!!!
但听先前那一句,自己等人的打斗似乎是打扰了他的好梦,难道他就在这附近闭关么?
何方的冷汗又下来了,总有些后怕。
因为打扰一个神元师的修炼貌似是极为危险的,怪不得刚才出现了那种身陷牢笼的感觉,这个老家伙原来动了杀机!
周烛天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开怀大笑过了,感觉何方这个少年非常有趣,最起码他是个极为聪明的家伙。
“你喜欢坐在地上跟我说话是么?”周烛天笑罢多时,眼中又挂出了那丝高手应该拥有的戏谑与……矜持。
何方听他说话心脏的跳动就紊乱起来,毕竟这神元师对自己的压力太过巨大。
相传神元师抬手间就能布置阵法,就是想跑估计都不可能。
“前辈,打扰您的好梦是迫不得已,况且不知者不怪,要知道您在这儿,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何方站了起来,一张清秀的脸膛拧成了菊花,原本凌厉的杀机已经内敛,现在看上去就仿佛是一个无害的邻家小青年。
周烛天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唇齿开阖,迸出一句话:“你小子是个极端的人。”
刚才看何方杀伐果断,骨子里就透着一股狠戾,伤他兄弟貌似比伤了他自己还要令人气愤。而现在他周身气机豁然一变,和煦的如同春风,淳朴的如同老农。真真是变换无方,令人难以捉摸。
何方没想到他会突然迸出这么一句,眉心微微蹙起,那是被人看穿自己的尴尬,好像在这个超级大高手面前,自己就是一只浑身**并且随时都能被宰割的羔羊。
他聪明的本质顷刻间为自己打定了主意,他决定还是轻松一些,既然看出自己心底最深处的东西,那么再装下去就是对对方的亵渎了。
“前辈,实不相瞒,我经历的事情太多,遇到突发性的情况,根本管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以前自认为是个良善之人,但这些年我双手染上了无数人的鲜血,所以那丝自认为的良善就被我深深的掩埋起来。树欲静而风不止,与世无争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所以,凡是惹到我或者惹到了我的亲人朋友,我都会疾风骤雨般将他们击垮。因为只有将他们打疼了,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怕!”何方面色有些落寞,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
但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心里话。因为这些话,他跟乌闯等人都没说过。
周烛天一愣,周身又是一阵发抖,爽朗的大笑如同在山川中开凿出来的热泉,喷薄不止。
何方眼中寒芒一炸,低头沉声道:“前辈,我是不是很可笑?!”
“不是可笑,是可怜!”周烛天笑声戛然而止,眼中的戏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赞赏。
虽然说他可怜但语气中透出的赞赏一丝不曾减少。
他分明从何方这个小子的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暗叹道:年轻时杀伐果断,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貌似一种本性,实则却被外物所牵盼。
“前辈,我可怜?”何方迷茫的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疑惑,就好像一个幼稚园的小朋友问老师小鸟为什么会飞一样。
此情此景异常的诡异,周烛天本想问问何方这一身神秘的元技从何而来,但不知不觉中却演变成了一种解惑,亦或者是一种教导。
周烛天笑眯眯道:“说你可怜,无非就是说你牵盼太多,本心良善与本心歹毒都无可厚非,最起码他们都能沿着自己本心做事。而你呢,生活的轨迹完全不由自己控制,你为了这个人可以怒发冲冠,你为了这个人可以温柔似水。那么你为了自己又做过些什么?区区十一星元师仅仅是卑微的蝼蚁,前方的通天之路太过漫长,如果一直如此耽误下去,何成大道?”
何方一惊,原本疑惑的眼神瞬间变换,反倒是生出了一丝鄙夷与戏谑。
“前辈,你要是这么说,那根本不是我可怜,而是你可怜!!!”
周烛天眼睛一眯,变成了一条不可察觉的缝隙,之所以跟何方说这些,那是因为这小子是天资纵横之辈,本想通过教导叫他放下一些杂念,一心扑到修炼之上。 但看他的眼神与语气,分明对自己的言辞不屑一顾,并且婉转的表达出一个意思,貌似自己说的话都是狗屁!!!
“偏激造就了极端,既然你不听信良言,那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周烛天心中骂娘,终于看清了何方这厮的本来面目,他原来是头倔驴。
何方忘记了什么是尊卑,忘记眼前这老者是三星神元师,所以卯了一口丹田气大喝道:“如果没有人情世故,没有悲情冷暖,那么何以为人?如果泯灭了亲情友情,那与畜生又有什么区别,即便成就了大道又能有几分骄傲?”迅即死死的盯着周烛天一字一顿道:“难道,你不感觉生活如此乏味,生命如此空洞,纵然无敌天下,那份寂寞又该与何人来说?!!!”
“哈哈哈哈哈哈!”周烛天三次放生大笑,不知怎么回事非但没有生出怒气,反而有一种被人当头一棒打醒了的觉悟。
何方看他笑掉了大牙,气鼓鼓道:“有,有什么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