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脸上的表情很怪,她扭回头看了看身后,看了看门外,再转回头看了看屋内众人,看了看了杨勇,似是以为一切尽在梦中,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不用看了!”杨勇晃了晃手中的金刀,道:“跟你一起来的共有二十六人,两个领头的,二十四个喽啰。”妙妙的脸刷的变白,没有一丝血色。
杨勇嘲笑一声,接着道:“影子门也太过小瞧我这万杀堂了吧?”
妙妙终于恢复清醒,认清了事实,凄笑一声,道:“是我们太过高看堂主了!”目光扫过杨乐等人,“本以为这些人都要死在堂主手上,没想到……”她的目光定在杨乐的身上,“他竟然是堂主的亲弟弟!”
司徒锦闻之心头一凛,如果杨乐并非杨勇的弟弟,白日里在街上的一场恶斗,自己这方的众人岂不要尽数葬身此地。
杨勇叹了口气,道:“那就只能怪你们太过莽撞了,”站起身,绕过食案,行向妙妙,“引诱我这个当哥哥的去杀自己的亲弟弟,你们门主是怎么定下的计划?”
“你还不知道吗?”妙妙冷笑着看来,道:“我们门主乃是杨乐的妻子,你的弟媳,你们杨家的三少奶奶!可三少爷却因为我们门主是东瀛人,一把飞刀射杀了她。我们这样做有错吗?我们只是要给门主报仇。”
杨勇一愣,看向杨乐。
就在此时,妙妙突然弹起,双臂挥舞,向着杨勇射出七八种暗器。与此同时,脚尖点地,退身向门外飘去。
“老三?!”杨勇一边询问,一边叹息,手中金刀飞旋,已将射来的暗器尽数拨开。
妙妙此举很是突然,退身又急,眨眼间已在门外。屋内众人刚想追赶,却见屋檐上探下一只干瘦枯瘪的手。这只手像是早已等在那里,一下便抓住了妙妙的肩膀。但听断骨之声,妙妙的肩膀竟然被他捏碎。伴随着惨叫,妙妙再被丢回。而那只干瘦枯瘪的手则又慢慢退回到屋檐之上。
杨乐面向杨勇站起,道:“大哥!影子门作恶多端……”“够了!”杨勇一声暴喝,打断他的话,道:“结发之妻,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看了一眼岳思鸾,“为了别的女人,杀死自己的妻子?老三……”他的眼中充满了怒火,“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走吧!”
杨乐没有解释,他可以理解大哥,也可以理解他的反应为何要如此强烈。
十六年前,杨腾在太原府得遇一刘姓乐户之女,娇美善舞,清丽动人,便欲收作侧室。可那刘女见杨腾已是年近半百的老头,哪里肯应。谁料杨腾竟然休妻弃子,投身太原晋府为乐工。那一年,八弟尚在襁褓之中,母亲手里捏着休书,带着兄弟八人移居他处。而后,杨腾历经三年,终将刘女娶为正室。
兄弟七人,任何一人听到杨乐杀妻之事都会有相同的反应,因为这是埋在杨家八兄弟心底深深的痛。
杨勇看也不看杨乐,返回食案,抱下霞儿,道:“什么时候回家去看看娘,她老人家想你了!”霞儿噘着嘴道:“大妈嫌我烦,说我不像个女孩子,还打我屁股。”杨勇“呵呵”笑道:“娘打儿身那是疼你,傻丫头!”摸摸她的头,“走吧!”霞儿抓了把蜜饯,蹦蹦跳跳上了马车。
杨勇招来范友,指了指妙妙,道:“带她去刑房见识见识,告诉里面的人,她知道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两位鬓发斑白的老头站在了杨乐身前,展臂屈身,道:“请。”
杨乐的脸色很难看,这个“请”字听在耳中跟“滚”没什么分别。
一轮圆月挂在半空,吱吱嘎嘎的车轮声,嗒嗒嗒的马蹄声,在黑夜里传向远方。
夜路难行,总要找一处地方歇脚。
四大刀手在距离官路不远的山坡上发现了一座破庙。众人将破庙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而后在庙里升起了火。
热汤、牛肉、还有酒,足以令众人解乏充饥。
虎子的眼神有些怪怪的,看着左忆山。左忆山时不时瞥眼看来,却不敢与他对视。
圆月当空,夜已深。
四大刀手先行出庙,分守四方,为众人守夜。
庙内轮番当值,此时乃是唐元霜,宣儿相伴。
其他人等和衣而眠。
子时刚过,左忆山拍醒了司徒锦、莫七、谢天魁与钟离克,该是他们接换四大刀手的时候。
司徒锦刚刚步出破庙外门,破庙早已没有门,不过是两处尚未完全坍塌的外墙所留出的空当。
“咳!”司徒锦咳了一声,道:“小心!”剑已缓缓拔出。莫七三人浑身一紧,小心警戒。
“庙门”之外站有一位老刀,以他的身手,司徒锦绝不可能靠近在一丈之内而不被他察觉。
司徒锦已在一丈之内,轻声唤道:“前辈?”
谢天魁却不似他这般谨慎,绕到老刀身前,道:“……”他没能吐出一个字,张着嘴,惊愣当地。
老刀早已气绝,那柄斩马刀赫然插在了他自己的心口,刀柄则撑在了他身下的一块大石上。
“杨少侠!”谢天魁的喝喊打破了黑夜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