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轻轻一敛,容修身旁的琊染倒是不紧不慢的开了口,“皇上,臣也有一个建议。”
“端王的主意固然好,但却低估了上官云对凌氏一族的感情。上官云少年时,便已跟随凌怀安征战沙场,情同父子。而他多年来,更是倾心于凌音。”
“如今,这二人皆双双而亡,对他的打击必是不小。如是端王去了劝说不成,反到被俘为要挟皇上的理由,到时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微有犹豫的看看琊染,容辛最终轻轻点了下头,“怡王此言,亦有一定的道理,若是按照你所说的,又当如何处理?”
忽的掀了衣摆跪下,琊染嗓音沉幽了几分,“臣须向皇上请罪,臣有一事隐瞒了皇上。”
听得他如此一说,殿中的众大臣皆暗中交换了一记眼色,而容修亦是垂眸看向了他。
神色微微一凝,容辛缓言道:“你且说给朕听听,目前最重要的是解决掉上官云的事,不能让盛京的百姓与别国看了笑话去。”
眸色轻沉,琊染继续道:“皇上,其实凌音并未死,且现下就在臣的别院中休养。”
“若是皇上能下一道圣旨,二次召见上官云,并提及凌音还活着的消息。想必以他对凌音的感情,定会不管不顾的二次进京。”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惊呼。这被烧死在粮水局的人怎么又忽然活了过来?那在现场找到的那具烧焦的女尸又是谁?
心神微微一惊,容辛即刻便道:“凌音没死?”
转念一想,他继续道:“既然没死,那还等什么?拟一道朕的圣旨给上官云,朕顾念他制敌有功,不计他拥兵自重,再宣他入宫。”
“庄羽,你在宣旨完后,再向他传朕的口谕。凌音在粮水局为怡王所救,现就在盛京中,而她的生死便掌握在上官云的手中了。”
“另外,宣召凌音进宫。”
他一席语毕,庄羽不敢迟疑,已是急急的奔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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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司元絮虽也住在了琊染的别院中,但她并未太过顾及那日看到的景象,便是每日应了琊染的话,有空就去凌音房中陪她寒暄。
此番,二人刚从院中漫步归来,正坐于圆桌前品着茶点。
看了眼浅饮着茶水的司元絮,凌音将指尖轻抚过茶盏的边沿,目光落向了窗外。
眸色悠悠的看着院中的落叶残花,她不觉又想起了楚晗与夏广南二人。
片刻后,眼见在护卫的带领下,一名男子缓步而入,凌音眉间轻轻一扬,“阿南!”
听得前方传来一抹似曾相熟的嗓音,夏广南目光一聚,凝眼看向了前方的厢房。心神微微一颤,他皱眉快速的环顾着四周。
待他确定声音的方向是来源于厢房后,他小跑着奔了过去。
一脚踏入门楣之下,他目光定定的看向了已朝自己迎来的凌音,“阿音,真的是你。”此刻,他嗓音竟是因见到这女子而激动得粗嘎了几分。
见得之前意外被追杀的男人并无大碍,凌音重重的点了点头,“是我。”
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夏广南微有急切的开了口,“你还好吗?我听说粮水局发生了一场大火,赵无天与一名女子葬生在了其间。”
“恰巧我与楚晗去找王妈让她带我们去见你时,她又是万般推脱,当时我们便惊怕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将神色渐缓的男人拉至圆桌旁坐下,凌音倒了盏茶水递至他手中,“不瞒你说,我确实经历了那场大火,我自昏迷后再醒来时,便在了这里。”
接过茶水饮了一口,夏广南这才注意到一同坐在桌旁的司元絮。并未同她说什么,他只是微微颔首以作示礼,便继续道:“这么说,是琊染救了你。”
轻轻点了点头,凌音开口道:“我听他说你前段时日被人无故追杀,你可知对方是什么人?”
似陷入了淡淡的思绪中,夏广南沉吟了片刻,才应道:“究竟是何人我也不清楚,但此人心思慎密,才会故意让那些刺客扮作混混的模样,在我与兄弟们见面时下手。”
“嗯,不过你且放心吧,琊染如今已令人开始彻查此事。”兀自饮了一口杯中茶水,她嗓音微灼了几分,“楚晗最近好吗?你可有常常去陪她?”
唇角蕴了抹淡淡笑意,也顾不得司元絮在场,夏广南决意让凌音一道分享自己的心情,“她除了牵挂你,一切都好。而且,我已决意要娶她。”
听得男人坚定灼灼的言语,凌音并无他预想中的开心,而是轻沉了眼眸,“阿南,你性子不甚稳固,你觉得自己能给楚晗幸福吗?”
一眼凝过她微有担忧的神色,夏广南皱眉道:“我知道我只是一介街头混混,也没有宽裕的实力去给她锦衣玉食,但我夏广南对她的心却是昭如明月。”
“此生,我非她不娶,且更会尽自己的能力去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
看了眼一旁静静聆听的司元絮,凌音浅思了片刻后,凝声道:“可是,阿南你想过没有,楚晗她性子温淡,许多事都爱藏在心里。”
“若是以后,你在外惹了事教人因仇去找了她。依她的脾性而言,即便是吃了苦也不会对你说。如此,你让她一人承受,你过意的去吗?”
眉间聚了抹愁楚之色,夏广南嗓音微重的开了口,“阿音,我已不是从前的夏广南了,若她肯嫁我为妻,我又怎会在外惹事生非。”
轻叹了口气,凌音缓缓而语:“话虽如此,但往后不可预见的事太多。就如你被来历不明的刺客追杀一事,若她是你的妻,这群人寻你不得,就必会去找她的麻烦。”
稍稍顿了顿,她继续道:“你可有为她的安危着想过?她本就身世凄苦,我不愿她后半辈子还要日日活在担惊受怕中。”
眸中灼了抹浅浅的流潋,凌音悠悠的倾吐出了字句,“我希望她的夫君能给她安定静宁的生活,哪怕没有家财万贯,也要能伴她一世无忧。”
见她直言不讳的道出了心中所想,夏广南虽有落寞,但也仍是悠悠的开了口,“阿音,我的事你便不要管了,倒是你自己,你与琊染到什么程度了?”
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一惊,凌音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一旁的司元絮,淡淡道:“我和他没关系。”
浅饮了一口茶水,夏广南挑眉道:“鬼才相信,你在怡香园昏迷那会,他看你的眼神,我这个男人会不清楚吗?”
嗓音忽的一沉,他慎重的开口道:“他喜欢你。”
眼梢挑向坐于自己对面的司元絮,他见这女子兀自捧着茶盏,眸光已是闪灼了几分。
唇角扯出一抹笑意,凌音微有不屑的应道:“莫非他喜欢我,我便一定要喜欢他吗?你明明知道我的心。”
见她仍是这般将自己困在死胡同里,无法脱开,夏广南轻嗤一许,冷冷道:“你进粮水局的那段日子,容修都做过些什么?不管如何,你曾为了替他与你父亲翻案那般劳苦,以至还落得凄凉的结局。”
“可他呢?他除了与陈之婉日日暧昧外,他什么都没为你做过。就连这主仆一场的情分,他都不曾记在心上。”这道出最后一句话时,夏广南的嗓音中已是蕴了抹薄怨。
“从前跟在他身旁,你整日压抑束缚自己,心性全都给你整没了。但如今,再看看现在的你,明媚如花,清朗情致。这些都是你呆在琊染身边后,才有的变化。”
见司元絮扣着茶盏的手已是愈发紧固,夏广南继续道:“阿音,你难道从来都不曾发现过自己的这些改变吗?”
“我觉得你该摸着自己的心问问,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此刻,厢房内一片静寂,凌音低垂着眉眼不再反驳,只是呆呆的望着杯中的茶水,兀自陷入了沉思中。
而一旁的司元絮则是脸色微白的别开了目光,不发一语。
霎时,门口忽的传来了护卫的敲门的声响,“凌姑娘,皇上有旨,请你现去前厅接旨。”
听得护卫的这般言语,圆桌旁的三人皆是微微一惊。
一眼凝过司元絮,凌音将目光落向了夏广南,“皇上怎会知道我还活着?”
蹙眉看向她,夏广南眸色凝重了几分,“不管如何,我且先陪你去前厅看看,兴许并不是坏事。”
看了眼二人微灼的神色,司元絮抛开了心中的涩然,缓缓道:“先莫要急,我也同你们一道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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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
待凌音接过圣旨赶往宫中后,已是申时。
因皇帝只召见了她,所以夏广南与司元絮皆是在金銮殿外等着她。
顺着大殿中央宽阔路道缓缓而行,她两边站着的,皆是身着官服的众大臣。
此刻,众人投向她的目光中满是惊异之色。如今,在他们心中,她凌音逃过了灭族之祸,现又死而复生,必然暗中议论的人不少。
在她欲要行至路道的最前端时,凌音一眼便看到了身着蟒袍的琊染。
此番,一身华服映他容颜如画,他周身凝绕的皆是掩不住的清贵之气。他是何时被册封了爵位?
视线转向人群的另一侧,那同样也看着她的人,正是容修。只是,在自己与他眸光交汇的一瞬,他的目光却是微有闪烁。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与容修的再度重逢,会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
如今的她,已全然失了功夫。而在粮水局的那段时日,更是将她性子里的棱角几欲全数磨掉。
从前,她曾苦苦追随在他身后数年。
如今,一切都已沧海桑田。
在这段日子里,她想了许多,也思考过自己对容修的感情,却没有答案。
现在,她已没了今日刚刚听到要去金銮殿见皇上时,那份对容修藏了各数揣测的心情。
此刻的她,没有了身份上的负累,反而能更加坦然的去面对容修。
看了眼在殿中徐徐站定的女子,琊染却也不着急,“皇上,可否等上官云也到了大殿,再审问余江?”
见他一副笃定的模样,容辛思虑了片刻后,应了他的要求。
就在随后的一个时辰中,上官云与庄羽也一并赶了来。
待殿中女子清瘦的身形映入上官云眼中的一瞬,他除了满目的喜悦,已激动得失了言语。
视线落向那个立于自己身旁的男人,凌音与他久久相望。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且需要召见的人皆已到齐后,琊染才凝声开了口,“皇上,事情的始末乃是,余江身为粮水局的掌事,竟暗中贩卖局子里的姑娘。”
“而凌音洞悉了这一切后,在他的书房中寻到了记录交易的帐薄。余江为怕事情败露,便欲设计杀害凌
音。”
眸中凝了抹淡淡的思绪,他继续道:“幸好臣早在一月前,便察觉到了余江暗中所涉的勾当,且派人假扮买卖的商客,才与余江攀上了关系,从而一步步将他所做之事调查清楚。”
“除此之外,余江更是欲把凌音与账簿一道在大火中烧掉,好在凌音护住了账薄,今日才有得证据呈现给皇上。”
“如此来说,整件事里凌音所做之举,皇上应当给与头功的奖赏。”
待他将所有的一切全然道出之后,在场的众大臣,甚至是乃容辛也惊叹于琊染的言语。
他们确是没想到,凌音竟会立下如此功劳。早前,她在端王一案中,暗地找出了周岩立功。如今,她二度立功,这样有大义的女子,实属难得。
视线落向跪伏在地的余江,容辛怒斥道:“余江,对于怡王所言,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颤瑟的跪在地上,他悄然的看了眼琊染,眸中满是惊惧之色。
就在昨日,这男人来了天牢中亲见自己,并威胁说,若是他不将一切罪行揽在自己身上,那余氏便要全族覆灭。
原来,这男人早就将自己算计在内,且深深的利用了自己一把。
早先,琊染是教他在抓到凌音之时,对那女子说出有关于凌怀安的那些话语。如今,这男人又利用自己将凌音顺理成章的解救出粮水局,并助她恢复身份。
他只是好恨,怎就没有早点看清这男人的谋划,才会这般着了他的道。
虽是怒恨得咬牙切齿,但余江也只得痛苦的合上眼,低头道:“罪臣已无话可说。”
缓缓的道出几个字,他的容色已然灰败。
此刻,一旁的容修不经意间瞥了眼琊染,眸中尽是淡淡的思疑之色。
那夜,他也收到了密探来报,但他并不在乎凌音的生死,却好奇是谁救了她。
没想到,将凌音救出的人,竟然是他。
只是,他如此煞费苦心,究竟有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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