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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受刑不受罪

擂台之下,落针可闻,寻常百姓,近了便见那金人剪子似双腿,只等赵楚伺机跳跃,又要行那前几日里绞杀好汉的勾当。

有行家把手,眼望赵楚退无可退,脱口喝道:“赵大郎宁耐,休教那厮们撩起腿来!”

一声落,又一声起,只听擂台之上咔嚓一声响,那金人嗷地大呼,撕心裂肺,丧了爷娘似,几个同伴慌忙迎去,众人也不知究竟。

赵楚大笑,道:“花架子颇有些看头,力气却小了些,可是你家乳娘教养?”

众人只看他眨眼间击败金人,俱呐喊,有看的真切的,窃窃笑道:“传闻赵大郎自幼猛虎养成力大无比,骨头坚硬似铁,竟不料至此!”

那金人鞭腿扫来,何止八百斤力道,赵楚既不曾跃开,更不曾躲避,屈膝闪过他一条疾击,不待稍缓,金铁似膝撞,正中那人膝下,正是韧带所在,只这一下,那筋骨便断了。

金人很是悍勇,单腿立起,合身便扑,双臂使个锁金仙,牢牢将赵楚定住,他两个同伴,更不搭话,揉身四只拳头如雨点,望定赵楚面目双侧捣来,只听拳上风声,若是捣实了,果真神仙也没法解救。

台下怒声呵斥,都道:“好生无耻!”

赵楚心下既惊又怒,金人里,那完颜阿骨打好说也是个英雄,北地人既以好汉自诩,怎肯做就这般寡廉鲜耻勾当?

顺目来看,那三个金人蛮子,满目尽赤,气喘如牛,望他如世代仇雠,又似金山玉河,不及细想,台下托地跳上几条大汉,喝道:“把你些无胆蛮子,敢在俺中原撒野,你有帮手,俺也有弟兄!”

台后骤然蜂拥出三五十厚甲军汉,手持刀枪呼喝连天,那虞侯在一旁也叫:“寻常打擂,都是签了文书的,你几个怎敢捣乱,快些打将下去,说不好,一刀杀了!”

百姓纷纷乱走,都嚷:“不得了,有通了蛮夷的奸贼!”

好汉们既为刀枪所迫,又不敢下手加害,一时间倒退下台,愤然叫道:“赵大郎休慌,俺们早晚报此大仇!”

赵楚纵然有九牛二虎力气,那金人以死相拼死死锁住手臂,只得强仗步下有万钧力道步步后退,眼见那虞侯竟也有帮手之意,蓦然大喝,声如霹雳,道:“本待打擂,不愿伤人,如何敢安排下手害俺,便是血溅五步,也顾不得那许多!”

一言既出,后肘连发,势如奔马,那金人腿骨尽折,行动不便,又兼死死锁住赵楚,竟为他一时所乘,胸腔里烂了内外的棉絮一般,张口一汪血箭飚出,手臂渐渐松软,轰然倒地,死了。

既杀一人,赵楚心忖:“今日之事,定非赵佶那厮害我,杀一个也是死,杀十个也是亡,好歹拉他几个铺垫,那厮果真敢杀俺,拼着脑后半节反骨,定教京师血流成河!”

计较已定,砰然如山崩地裂,足下生了跟稳稳站定,晃动肩头让过金人,劈面一掌正中那虞侯,那厮满面鲜血言语不得,竟发了性子,高叫道:“上司里发了狠,莫教这厮逃脱,杀他,便活!”

蜂拥出军汉,不敢直面,蓦然帷幕之后有裂帛之音,明晃晃刀子,自背后探出,眨眼先杀几条健军,正是金人打扮,却是汉人面目,手里仗着弯刀,齐齐扑将过来。

那虞侯腰间一柄腰刀,也为他掣在手里,看赵楚身后两人合势扑来,大喊一声壮胆,挺着刀子往赵楚心窝里扎去。

台下百姓,俱都呆了,本是看个热闹,哪想竟要搏命,清凉处李师师慌了手脚,要喝青鸾两个帮忙,毕竟人头攒动举步不能,眼见厮杀一团,万千奈何不得。

好赵楚,不避身后,踏步而前,让过了刀锋捏定那虞侯胸口,高高举起发力掼落,那虞侯,叫也不及,又死了。

既杀此人,赵楚再不顾及,踏步而前,如荡万军,劈手格开两把弯刀,叉食指如箕,那健军里也有好手,却哪里见过这等凶人,躲闪不及,为他轻轻捏开咽喉,登时断气,两把刀尚未落地。

赵楚寻不见趁手兵刃,挑起弯刀两把,正堪合手,翻转持了,蓦然倒退,奔马一般,金人不料汉人里竟有这般人物,一时不查,待觉悟时,心窝里刀尖剔穿,那肝脏竟不破,为尖刀所穿,如悬在腰后,血淋淋好不触目惊心。

所余几人,同伴先丧两命,先惊了心,见他再杀金人反步而走,将个背心留了出来,不知谁,大喜喝叫,弯刀攒动,望定刺来。

赵楚断然回首,猛虎回头一般,高高跃起,身形遮住日光,惨淡裂了那厮们心胆,只见寒光一道如流星,脖颈上清凉,都当了断头的。

这一高跃,寻常好手不敢做来,最是讲究势大力沉眼明手快,一个不慎,脚下无根便是死,有血勇的汉子见他眨眼间连杀数人,这一跃平生做不来,一声喊喝彩如雷:“好手段!”

这时节,擂台上横七竖八十几条尸体,有那断了头的,腥风扑鼻,赵楚丢开弯刀,闭目长叹,陡然喝道:“俺本不愿伤人,奈何他几个以死相逼,不得已,尽皆杀了,众人莫慌,看那官衙里,几时乃我甚何?!”

前番厮杀,惊了后厢里陆谦与那金使,金人悚然而起,道:“不意中原,竟有这等人物,可怜自家来时随从,好手先丧一半!”

陆谦忙道:“贵使暂休怒,那厮胆敢杀人,说不好便是死,早晚教贵使称心才是!”

金使心下喟叹,暗道:“若这等虎豹儿在我大金,万人敌,开疆拓土封侯拜将,狼主恨不能当个宝,可叹宋人竟至于此,如此江山,合该早早告知了狼主,早晚拿下!”

陆谦一面看这金使面目,心下惴惴,喝令军士拿了赵楚,道:“这厮胆敢杀人,定斩不饶,教开封府好生看管,走脱了,饶他不得!”

抢来要撕毁生死文书,往擂台上一瞧,哪里能见,又不敢近赵楚讨要,立定一旁喝道:“那文书,乃是官府里凭据,谁敢胡乱拿了,若寻见,一并发落!”

赵楚望见一行军士远远开来,领头的金枪白马,不是徐宁又是哪个?!

徐宁手段高超,几日来先去了金枪班,又被高太尉点了来巡查走动,今日之事,他本万分不愿亲来捉拿,上司有命,推却不得,靠近来远远一揖,尚未开口,赵楚道:“好汉做事,本有担当,贼既为我杀了,有始有终,只管来拿便是,不教兄弟为难。”

陆谦闻言,又喝令随从看管徐宁,道:“把你些犯上作乱的,竟不思报效国家勾连一气,早晚告知太尉,当反贼都杀了!”

赵楚侧目而视,缓缓道:“若你能活命过了年前,江湖里的好汉,将这厮杀了,俺感激不尽!”

陆谦慌忙而退,赵楚跃下擂台去,目视左右为难徐宁,道:“不须绑了,前头引路,开封府大牢,未曾见识过。”

他一身都是血腥,金枪班的军汉,都是贵勋家的,哪里见过,远远围着不敢来绑,听他这般说,又见徐宁默然不语前头先行,俱都松了口气,又看擂台上人头滚滚血成溪流往下滴,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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