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想要抬头,但按住顶心的手轻如羽毛却仿佛重于千钧:“求求您!来生我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救救我老婆啊!”
旁观众人目睹此人间惨剧,也动了恻隐之心,纷纷请愿。
一时声浪如山。
轩辕容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面上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满意:“众情难却,好吧。我只能试一试。”
说着,他亲自将脚下跪伏的男人扶起。
“我可以帮你祈求先祖的奇迹。能否成功,却要看你是否诚心。”
男人以头抢地,痛哭致谢。
众人欢呼四起,纷纷前涌,将这场地围得水泄不通,倒把徐倩一干正素巷之人,挤在了外围。徐倩默默松了口气,狐疑地打量四周,只觉得周围重重黑影,总有被窥视的错觉。心惊之下,悄然撤走。
百米之上,谢怀衣不解:“难道真的有起死回生的法门?”
陌寒沉吟片刻:“不可能,我怀疑那个女人有问题。”
谢怀衣将目光从场中收回,眸子亮地惊人:“你是说?那对夫妇是托儿?”
陌寒轻轻一笑,有些讥讽:“难道不像卖假药?”
谢怀衣失笑:“男子确实有问题。可那女子是真的死了,还能救活吗?”不等陌寒回答,他自语道:“也对,起死回生办不到,半死不活的法门却多得很。”
轩辕容再度示意,让众人安静。
喧嚣的声浪渐渐平息,沉默像坚硬的钢铁,覆盖整片街道。
有风,从四面八方汇聚,初时微妙难言,继而呼啸来去,一时轰然巨响,一时悄然隐匿。层层叠叠,如有形质,站在风声之内,却感受不到一丝吹拂。此人居然凭一己之力,封闭了整个街道。
突然。
轩辕容高举的手指尖,点燃了一缕光。
纯净剔透的光芒在凌厉的风声中岿然不动。所有引颈争看的人群忽然觉得脑中一胀,竟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燥热。
缩着肩,满眼敬畏的男人一声惊呼,下意识退了半步。
在他脚边,那张额头青紫,血流纵横的女人忽然一动,居然冷冷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眼睛倒影着半空中剔透的灵光,眨了一下,浮起一丝诡谲的笑。
那是活生生的眼睛!
恐惧猛然攫取了他的心脏,一个念头疯狂占据了他的脑海!
——快跑!
此念一起,他才惊觉,整个身体已无法动弹。他惊恐地看着身边的老人,却看到了一张满含悲悯的脸,带着劝慰和欣喜,缓缓道。
“你的妻子醒了。”
他愣在当地,甚至不敢去看一眼在地上胸口起伏的女人。耳边传来震天的呼喊,夹杂着狂热的情绪。
而此刻的他,仿佛被隔绝在世界之外。
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颤抖着吐出两个字:“神啊!”
旋即脚下一软,跪倒在坚硬的人行道上。
风声之外,同样伸着一只苍老而干枯的手,黑色的衣袖遮掩不住突兀的血管,任由它们爬上枯骨一般的手掌。
“天哪!”
帽兜下传来苍老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颤抖的手指直指缓缓站起来的女人。
他的身后,有人低低询问:“先知?您……看到了什么?”
苍白的发蜿蜒在肩上,那人再次惊呼:“天哪!那是!快阻止!”
下一刻,他疯了一般冲入烈烈风声,沿着马路竭力狂奔!
“先知!”有人在他身后呼喊,却被风声阻隔,仿佛万刃加身,根本无法破开结界!
轩辕容注意到了前方的骚动,满怀悲悯的脸色瞬息一僵。
人群里再次传递出浪潮一般的私语,连凛冽的狂风都无法阻隔。
“那是先知!”
在灾难降临之前,人们就看见过这个披着黑毡的老人,却没人相信他的胡言乱语。灾难降临之后,他所预言之事,一一应验,简直如神灵附身。存活下来的人们,骇然发现,几乎所有人都见过这老者,在小区花坛边喃喃自语,却都记不得他的面容,只记得黑毡下蜿蜒的白发,和枯瘦的手臂。寻找更无从谈起,只得以“先知”为名。
此刻,那人迎着火光,踉跄跑来。黑色帽兜被风吹落,银白的发丝在风中飞舞如蛇,苍老的脸曝露在火光之中,森然可怖,宛如树皮:“神啊!那是魔鬼!”
风声狂烈,没有人听清他在说什么。
轩辕容的表情瞬间一变,似乎剧情脱离了剧本。
就在此刻。
地上层层交叠的影子,突然一颤,先知脚下一绊,居然在平坦地马路上狠狠摔倒。在他身后,数个同样披着黑毡的人,赶紧扶起。
却发现手中人枯瘦的四肢,不可抑制的颤抖,仿佛在极力抵抗某种力量。
那浑浊的眼睛里也似闪过一片暗紫的光芒。
沙哑的嗓音含糊一混,忽然清晰地高呼:“神啊!我的主!您终于降临在这人间!轻救救您的子民!”
众人大哗。
气氛已至顶点,先知最后一句高呼,仿佛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人群像割倒的麦浪,一片片跪伏在地。
满地火光之中,唯独轩辕容手中一缕纯净的火焰,闪烁着奇异的光辉。
远处。
谢怀衣冷冷负手:“这人,留不得了。”
陌寒低头寻思片刻:“想要悄无声息地杀了他吗?有点难。”
谢怀衣眼中锋芒凝聚,亮如刀兵:“不,不能暗杀!必须明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