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事房内李明达侃侃而谈,道:“汤平县多山少田,历任县令都鼓励开荒垦田,百姓烧山火种甚多。措水经同本县东流入海。本县多雨,雨水将山泥冲入河道,致使河床淤积变浅,遇到大雨便冲毁河堤造成洪灾,此次新海、中平洪灾便是河水冲毁堤坝所引起。”
“大人,如果要救灾,如果只做表面文章,无非是赈济灾民,重修河堤和村庄罢了,但要根治这洪灾,就要清理淤泥,加固堤坝,停止烧山垦田,多种树木,同时,利用县城西南方向的南湖为蓄水池,才能确保百年无忧……”
一席话说得刘平飞刮目相看,以他前世的经验当然知道治水的关键,没想到在大申乡野遇到个秀才也有不下于自己的见识,当真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柳清原他们也是频频点头,这李秀才切中要点,言之有物,一番关于治水的要理说得头头是道,着实是个人才。
刘平飞见李明达讲完,笑着问柳清原他们道:“几位大人,你们怎么看?”
柳清原拈须点头,赞道:“李先生说得在理,只是本县财力薄弱,无力按李先生所说治理。州里(汤平县属平州所辖)怕也不会拿出银子来让我们治水,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要根治汤平水患怕不是一时能做到的。”
刘平飞也知按李明达所说的方法,至少也得十万两银子以上,这汤平县要拿出十万两银子来治水,简直是不可想像。叹了口气,刘平飞对李明达道:“李先生才高八斗,淹没在乡野实在可惜,本官新上任,除了各位大人相助外,身边没有个得力的人手,如果先生不弃,就请留下来帮刘某一把。”
李明达是千肯万肯就等着这句话,连忙站起身躬身道:“不敢,不才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柳清原他们向李明达道贺,刘平飞还不到二十岁,而且身受京中大人物器重,这李明达算是倚上棵大树,说不定老来闻达。李明达也知道这个道理,笑得合不上嘴,更是一心想着替刘平飞多出几分力,好让新东家看看自己的能力。
刘平飞接过话题道:“各位,赈灾一事不能放松,本官想到灾区去实地看看,秦大人有劳你陪本官一同前往,柳大人、张大人这城中赈灾放粮及灾民住处等事有劳两位抓紧,州里面也派人催一催,能要些救助也能帮县里一把。”说着,站起身,点头示意,刘平飞带着秦汉山、李明达、燕铁影骑上马,套上辆车,带着四五个衙役往中平、新海而去。
柳清原在县衙右边的县丞署办公,张震平在左边的主簿署,两人各自回自己的衙门督促赈灾。张震平刚进衙门,屁股还没有落凳子,徐三平火急火燎地窜了进来,张震平连忙问:“怎么样了?”
徐三平先抄起放在桌上的茶壶,嘴对嘴灌了一气,这才放下壶喘着气道:“那陈老头没来,侯铁牛还站在县衙对面看着呢。我带人又在县里走了一趟,也没有见他,估计是躲起来了。”
张震平先是松了口气,颓然坐下道:“但愿这老头跑了,不再来告状就好了。三平,我看我们还是把矿关上一阵,躲躲风头,把那陈老头的儿子放出来给他,这陈老头看到儿子也就不再告了。”
徐三平转着眼珠,yin沉着脸道:“放了这些人就怕他们乱说话,把私矿的事抖了出来我们照样抗不住。我看关键还在陈老头,做了他就万事大吉了。对了,今天刘县令可曾提起陈老头。”
张震平愁眉苦脸地道:“没有,估计是忙忘了,现在带着秦汉山和新招的幕僚去中平、新海视察去了。三平,我看还是算了,派人跟陈老头谈谈,再把他的儿子放回来给他,只要他不乱说,平平安安地渡过这次难关,给他点银子也行。刘县令我看不像个苛刻人,到时央柳清原他们一起到刘县令那里说说好话,说不定这场天大的祸事就过去了。你看呢?”
徐三平斜了一眼张震平,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上怂包蛋,当初见到银子时两眼放光,一遇到事就想往回缩,净想着美事,万一刘县令抓住此事不依不挠,再想其他可就晚了。
见张主簿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徐三平心中打定主意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嘴上敷衍道:“行,您看着办,不过说什么都得先找到陈老头先,我让侯铁牛继续派人找,县衙门口也得派人盯着,我也带人四处走动,争取能先找到陈老头,到时是杀是留再说。”
张震平苦着脸道:“也只能如此了。对了,我想起个事,今天刘县令新招的幕僚李秀才也是新海乡人,你说会不会和陈老头认识,要是他向刘县令露了风声也就麻烦了。”
徐三平一听皱起了眉头,沉吟地道:“这事真麻烦,这个人我们就是想盯着也没有办法,依我看只有除掉陈老头才稳妥。大人,事到如今不能犹豫不决,我这就加派人手找那陈老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