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门开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走了进去。
“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还没看到人,她已经先行回答了,“赶路的。老人家,我夜过此处,实在找不到住宿的地方了,只能进来,借宝地一宿。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说话的当会儿,她看见了火堆旁坐起来的两个身影。那是一对老者,一男一女,普通百姓的打扮,头发灰白,背微微驼着,年纪目测至少有六十岁。
她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们夫妻俩也是借宿在这里的,大家出门在外,就别讲究这些了。快过来吧,孩子。”
当看到浅也抱着璐儿出现时,老两口惊了,“小娘子,就、就你一个人?你一个人抱着孩子来到这偏僻之地?你,你……你家相公呢?”
看吧,就像个傻叉吧。
浅也无奈一叹,“哎,老人家,这事,不提也罢。”
“跟相公吵架了?连夜抱着孩子回娘家?”老婆婆摇了摇头,自动脑补出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是婆子说你,多大点事,就抱着孩子跑了?还专挑偏僻的地方跑,你也不怕回头出点事,哭死你家相公。”
得,这次碰到的不是恶人,是以拯救天下媳妇为己任的八卦老婆婆了。
耳听老婆婆要喋喋不休下去,浅也赶紧打断她,“老人家,别光说我了,你们呢?这星夜赶路的一般都是年轻人,你们是怎么回事,这是急着去哪儿啊。”
仿佛被说到伤心事,老婆婆一下子蔫了,再不复之前的八卦,“唉,还不是为了去找我那儿子和儿媳。”
“怎么?”
“我们是住在离这儿不远的深山里的。我儿子是采参人,两个月前采了不少好参,听说石阳那边有人高价收购,就和儿媳一起去石阳了。谁知道,去了两个月也没回来,不仅没回来,还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和老头子急了,这才一起出来,准备去石阳找我儿子和儿媳。”
“原来如此。”浅也爱莫能助,又问,“老人家,石阳离这里远么?”
“不远,在西北方向,走个一两日就能到了。”
浅也心里一动,“那您知道……知道京都是在哪个方向么?”
“往东北走就是。”
东北?
浅也咬了咬唇,“那,往南走,能到哪儿?”
“那边是齐州地界了。”说到这里,老婆婆奇怪道,“小娘子,你问这些做什么,难道,难道你不打算回娘家了?别啊,夫妻吵架床尾和,你就算不想着你相公有多担心你,也要替孩子想一想啊,这以后没了爹,她就会被别的孩子欺负了。”
眼见话题又被带到教育她别带球跑路的上面,浅也赶紧道,“没,没有,我就是瞎问问。毕竟,第一次出门,还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老婆婆还想再说些什么,浅也借口自己和孩子累了,需要休息,这才将话题刹住。
外面的风呼噜呼噜敲打着窗棂。
火堆里最后一根火苗也熄了。
浅也趴在那里,拿起手边的小石子,在地上涂涂画画:
东北,京都。
西北,石阳。
南方,齐州。
去哪里比较好?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绝对二话不说删掉东北,选择西北和南方。可现在的问题是,她还带了一个孩子,璐儿。
她看向一旁熟睡的璐儿。
璐儿是沙南王的女儿,沙南王人又在京都,她没理由把别人的孩子带走,不还给亲生父亲。今后,她养活自己都成问题了,倘若再带一个孩子……
可是,如果回京都的话……
想到那个人,她赶紧摇了摇头。不行,好不容易离开他了,绝不能再回去。
——那怎么办?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直到把自己头发抓成了鸡窝状,也没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最后索性闭上了眼。算了!不想了,睡觉!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头疼的事,还是留到明天再说吧!
第二日清晨,她是被璐儿的哭叫醒的。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饿啦?”
她边拍孩子边环顾四周。昨晚那对老夫妻一大早已经离开了,此刻山神庙里冷冷清清,只剩下了她和璐儿两个人。
她哄了好久,孩子还是没安静下来,不得已,她只好出门,打算去给孩子找点吃的。
岂料刚走到门口,就见一群骑着马的官兵迎面而来,所到之处,激起尘烟无数。
下一秒,她就抱着璐儿缩回到了山神庙里,眼中有着止也止不住的慌乱。
因为,那领头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