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这次的家宴,十分之隆重。
天色还未黑,通往宴会的那条路就张灯结彩,丫鬟小厮身着统一服饰,双手捧着托盘,满脸喜庆地穿梭在来往道上。
而宴会里面,觥筹交错,琳琅满目,表演的乐女或抱琵琶,或弹古筝,或吹横笛,主家客家一派宾主尽欢的景象。
浅也站在周汀兰后面,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地扮演着丫鬟的角色。而主位上,周镇宝和沙南王两人把酒言欢,聊的很是投机。
浅也悄悄打量了一下风云人物周镇宝。这位周家当家人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可外貌一点都看不出将近不惑,尤其是现在喝了酒后,红光满面的样子,说他才三十,浅也同样相信。
也是。她想,事业爱情两得意,换谁谁都意气风发。
“四妹,看见大姐了么?”正当浅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身旁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清润的声音。她回头,见这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手上一柄折扇,身着青色富贵缎,站在那里,懒洋洋地笑着,一双珍珠般的眼睛仿佛会放电。
谁?
二少爷还是三少爷?
浅也记得,苏轮是跟着二少爷的,可这少年身边没有苏轮,又与周汀兰如此亲昵,理应是三少爷,莲夫人的儿子,周汀兰的亲哥哥。
果然,见周汀兰看着少年瞪圆了眼睛,娇嗔道:“什么大姐?她也配做我姐姐?也只有你这傻子和爹那老古董,才抬举她大小姐的位置。我和娘,可从来没承认过!”
闻言,少年皱眉,不赞同地看向自己的小妹:“汀兰,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些话别总挂在嘴上,尤其是今日会客的情况下。”他以眼神示意远处的沙南王。
周汀兰翻了个白眼,虽然心里不乐意,到底还是住嘴了。
少年又问了一遍:“大姐还没来么?”
周汀兰四处看了一眼,没好气道:“谁知道她上哪里去了,哼,跟她那没用的娘一样,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不可能。昨晚爹特地跟她说了,让她打扮的漂亮点,更因此将那串千年玛瑙环送给了她,给她体面。”
“什么?!”周汀兰一下子炸了毛,“爹把千年玛瑙环给了她?我向爹讨了那么久,爹都不同意,最后竟然是给了她?”
少年低斥:“闹什么。”
“不管不管。”周汀兰是爱极了那千年玛瑙环,此刻自己兄长的斥责根本震慑不住她,“爹答应过会给我的,凭什么给她!凭什么凭什么!”
眼看周汀兰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引起了沙南王那边的注意,少年蹙眉,低声解释道:“蠢货,她不打扮漂亮点,爹怎么送的出手?”
听到这里,浅也心里一惊。她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那保持一脸笑意的少年……这位三少爷,竟跟他老子一样,是个笑里藏刀的难缠角色。
周汀兰眼睛一亮,所有不满都烟消云散:“哥哥,好哥哥,快给我具体说说。”
少年指了指沙南王的方向,周汀兰刚想说话,他又摇了摇手,转而指向了坐在沙南王下面,一个四五十岁年纪幕僚样子的胖子身上:“看见他了么,徐框徐先生,四十有二,沙南王的得意部下,为人好色。”
一看周岸芷竟是要送给这么一个满脑肥肠的中年人,周汀兰心里大爽,简直要欢呼起来,一张兴奋的脸更显娇艳,快乐地坐在那里,只恨不能下一刻就将周岸芷抓出来,塞到那徐先生手上。
见到自己妹妹这喜形于色的模样,少年暗暗摇头,忽然看到一旁努力稀释自己存在的浅也,眸中寒意一闪,笑道:“你这丫头,我瞧着倒是面生。”
“当然面生了,你以为全府的丫鬟都跟你熟悉啊。”周汀兰心情很好,自然也没听出少年话里的深意。
浅也心里哀嚎一声,秘密害死人哪秘密害死人,作为一个没有人权的小丫鬟,到哪里都不能知道太多秘密。不然,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赶紧施礼道:“小夏是四小姐新收的婢女,见过三少爷。”
“既是新收,就能让四妹将你贴身带着,可见你也有些本事。”少年淡淡道。
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好不好?你心虚个啥劲儿啊。
浅也在心里骂娘,表面上却装作一副怯懦的模样:“奴婢,奴婢不知道。”
少年还想说话,忽听门外传来一悦耳的男音:“对不住,我来晚啦,来晚啦,王爷和父亲还请恕罪。”
浅也看过去,说话的少年一袭绛衣,腰上挂着锦囊,肤色白皙,眉清目秀,竟比女人还漂亮。
“二小子无礼,还不快给王爷赔罪。”周镇宝佯装生气,转头对沙南王拱手道,“王爷,我这儿子一向粗鲁,性子大大咧咧,惊扰了各位,还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