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本来一早就要出发的,临走前,大嘴说车出了点问题要修,结果这一修,就到了中午,吃完饭,已经一点多了,所幸这趟业务跑得不远,满打满算,来回五小时应该够了。
这趟业务是个小孩,姓曾。听大嘴说,好像十六岁不到吧,家住临县,是个小混混,不上学了,到处瞎混,所谓人小志气壮,赤脚闯四方,闯来闯去,闯到我们镇上,结识了一帮“志同道合”的小流氓,以不务正业为己任,到处惹是生非,经常揍揍人,也经常被人揍。死因嘛,简单,半夜飙摩托,胆大技不精,摔死了。估计他家人对这小孩早已死心,知道他出车祸死了,连人都不来,说拉回去就行了。
我是第一次去临县,路程不算远,路面也不错,就是弯多且急,一会上坡一会下坡的,路又窄,车子很难跑得快。下午三点多,到了临县,我觉得身子直发飘,趁大嘴移交业务时,赶紧下车活动活动四肢,顺便瞅瞅新鲜,猴子这个粪缸,被屎憋得急,到处找厕所。
返程时,猴子手痒,说要开车,大嘴求之不得,二话不说把位置让了给他,猴子乐颠颠地坐到方向盘前,高歌疾驰。
我坐在副驾上,心惊胆战,骂道:“猴子,这种路,你他妈的慢点开不行吗?”
猴子得意扬扬,反问我:“兄弟的技术你还不了解吗?”
我骂:“他妈的我就是太了解了。”
猴子摇头晃脑:“啧啧,看来你对我还是很缺乏了解滴。”
我伸手要去揍他,转念一想这小子在开车,安全第一,忍忍作罢。天色越来越暗,我看了看时间,才四点多一点,透过挡风玻璃,只见四周一片昏蒙,前方天空黑云密布,夹杂着闪电,以极快的速度翻涌而来。不一会儿,狂风大作,枯叶混杂着沙粒噼里啪啦地拍打在挡风玻璃上,随着几道耀眼的闪电,炸雷骤起,大雨随之倾盆而下,霎时间电闪雷鸣,车外一片混沌,天昏地暗。
“我靠,这都十一月了,怎么还下这样的暴雨?”猴子咕哝着,打开车灯和雨刷。车速终于慢下来,我舒了口气。
大嘴舒服地斜躺在后排,说:“现在的天气,越来越让人搞不懂了。”
猴子笑了两声,突然想到什么,对我们说:“哎,我听过一件事,不晓得你们听过没?”
我没好气:“有话说,有屁放。”
猴子开着车,目不斜视地给我们讲起了故事:“记不清这事是谁说的了,讲泥板村(我们镇附近的一个村庄)有个老太婆,六十好几了,不在家好好待着和八婆们说是非,却跑到菜地里干活。那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这老太婆干着活,挥汗如雨呀,虽然累,但劳动人民淳朴啊,没怨天没骂地的,可不知怎的,是老天爷嫌她长得太丑还是怎么的,突然一个旱雷劈了下来,只听啪啦一声巨响……”猴子口才就是好,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在关键时刻,还要卖关子,可惜我太了解他了,偏不问,只随口说了句:“老太婆被雷劈死了。”
“no!no!no!”猴子大摇其头,说,“没劈到,就劈到她面前,把这老太婆吓了一跳,尿吓没吓出来我就不晓得了,反正被吓得够戗,还没等她回过神,又是啪啦一声巨响……”
大嘴赶紧说:“老太婆被劈死了。”
“no!no!no!”猴子再次大摇其头,说,“又没劈到,还是劈在她面前,老太婆傻了,仍旧原地不动,这时,只听……”
这回没等猴子说下去,我接口道:“啪啦一声巨响,这老太婆还是没被劈到,还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嘴在后排听得呵呵笑,说:“这老太婆有金刚护体是吧?”
猴子笑笑说:“错,你们又错了,这回老太婆虽然还是没被劈到,但她不愣了,知道老天爷看她不爽,于是扛起锄头就往家跑,结果才跑进家门,人还在院子里呢,只听啪啦一声巨响,老太婆……”
猴子顿了顿,我和大嘴没做声,他咂巴咂巴嘴,巴出两个字:“死了。”听他说完,我面无表情,大嘴也不见任何反应,猴子感觉很失败,不甘心地问我们:“你们说邪不邪?”
我不屑:“你就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