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累及哪些记忆?”乔任公颇为急切的打断了金文仲的话。
金文仲暗自心惊,看来这对父子确是不和睦了,通常听闻孩子受伤,不都是先问伤势如何的么?今日乔任公不问伤势,只问“累及了哪些记忆”,摆明是与乔杭有隙,恐那乔杭身上的伤势与乔任公脱不了关系,念及此处,金文仲老奸巨猾的笑了笑:“不记之事,十之八九。凡事尚需沐子轩提点方才晓悟,只不过今晚,沐子轩不来赴宴,唯有乔杭携几个不相干的人前来,到时任公贤弟再作细问,岂不更好?”
金文仲当然不知道余杭能记得多少,又忘记了多少。只是一味的夸大了余杭所损失的记忆,为的就是给乔任公吃上一记留下来的定心丸。当然,金文仲也料定乔任公必会留下,余杭还记得多少事,最关心的不是金文仲,正是他乔任公。
乔任公沉吟片刻,当面试探一下也好,在龙门镖局的地头,余杭必然不会造次,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此家丑不是他乔任公一个人的家丑,还有乔杭的。
“那小弟就却之不恭了。”乔任公抱拳拱手,牵强的笑了笑,尔后在金文仲感慨今日谣言缠身,分身无暇等说辞下,两人已经步入席间。
此时余杭等人也已经洗净身上的风尘,踏过一街,步入了龙门镖局。在下人的引荐下,余杭等人亦踏入了席间。
余杭第一个进门,见到金文仲,热情的唤了一声“金叔”,而对金文仲身旁的“便宜老爹”乔任公熟视无睹。
“乔杭……”乔任公颤声唤道。
“你哪位?”余杭问,没了沐子轩在一旁指点,余杭着实不识问话之人。
余杭果然不认识自己,乔任公一喜,不由拔高声音道:“我是你爹。”
“我呸……”现代人的思绪作祟,余杭全然记不住荆州城中的便宜老爹乔任公,只道是这老家伙故意占自己便宜,连声回骂:“我还是你大爷呢。”
“你……”余杭一席话气的乔任公不轻,虽说余杭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自己好歹养育了他十数载,不思报恩也就罢了,怎还敢如此无礼了,莫非余杭已经认识自己,并得知三生门三重门行事是自己安排的?这才语出不敬?乔任公颤抖着手指向余杭,却也没了下文。
金文仲也没料到余杭会如此说话。连忙做起了和事佬。“任公贤弟息怒,恐乔杭伤的太重,真的不记得你了。”
“乔杭贤侄,他正是你父亲,乔任公,你当真不识么?”至此,金文仲明白了两件事,乔任公打听余杭,并非溺爱,余杭不见乔任公,也非有要事在身。这乾坤盘在不在余杭身上,倒真值得商榷了。
呃?余杭一愣,心也跟着凉了一大截,这便宜老爹怎么来了?余杭看向发问的金文仲,顿时明白了。“婉儿,他真是我那个便宜老爹么?”余杭压低嗓门,向婉儿求助,这里除了沐子轩,便只有婉儿知晓余杭的前程过往。
婉儿连连摇头,她久居十二支长夔门,足不出户,乔任公便是听了,如何见得?
此人真是自己的“便宜老爹”,还是金文仲随便找的替身,用来试探自己的?余杭不得而知。
气氛一瞬间僵持不下。
众人都在关注着余杭的下一步动态,那吴一用纵有百般智慧,此时此刻却也使不上半分力。
“权且认了。”余杭一咬牙,双膝跪在地上。“爹,请恕孩儿无礼。”余杭熟练的操起了电视剧中的桥段,乔揉造作之态令他差一点儿笑场。
“哼。”乔任公冷哼一声,一则心中有气,再则为自己壮胆,一个欲杀而没死的人出现在面前,谁人不惊?
“爹,孩儿遭歹人暗算,记忆全无,还以为哪个无耻小人冒充我爹呢。”余杭到底是文科生,一语双意,话中带讽,若此人是冒充的,便是那无耻小人了。
“你……”
“爹,你有所不知,孩儿与爹几回梦中相遇,无奈太过模糊,只记得爹爹轮廓,难窥爹爹之全貌,是故不识。”余杭继续满嘴跑火车,胡乱编着言语。这等动情之言,依旧不见乔任公脸色有何变化,余杭一咬牙,使出了杀手锏。
“爹,我知道那件事都怪我娘,你对我有养育之恩,若不是我娘……”余杭深知乔任公是个要面子的人,否则也不会杀自己灭口而众人尽不得知了。余杭便准备当着金文仲的面揭乔任公的家丑。
“咳咳咳……”余杭话还没说完,乔任公已经是冷汗淋漓,这龟儿子也不是全然记不得事情了,看来不过是故意消遣自己罢了,只是余杭不要脸面,他乔任公还要,乔任公连忙咳嗽打断了余杭未说完的话。
乔任公温情的说道:“我儿记忆全无,我又怎会怪你呢。”
“来来来,入席吧,今日你父子重聚,也该好好叙叙旧了。”金文仲站起来,伸手引得众人一一入席。
此番,余杭倒是遇到了难题,婉儿虽对旧事有所耳闻,但不详尽。吴一用足智多谋,却也不了解前因,难续后果。那莲花更是一个过客,动手尚有用武之地,谈天便也作罢了,这一次,余杭所能仰仗的,便只剩下自己了。
余杭入得席间,悄悄的看了乔任公两眼,那乔任公果然神色不快,凝眉沉思,却不知在琢磨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