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逃出了村子,李凤娥见那两口子没再追出来,才敢绕了小路停下来歇息歇息。一回头看见林媛居然一步不舍地跟在屁股后头,肚里的火气一下子窜了出来,腾地站起来,就要拧她的脸蛋儿。
“你这个小灾星,真是个赔钱,哎呦!”
啪!
李凤娥手还没碰到林媛的脸,就被一个大木棍给揍了回去!
捧着被打红的手腕,李凤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娃儿,这,这还是她从小骂到大的小灾星吗,这还是那个挨了打骂只会偷偷哭的小丫头吗?什么时候,敢拿着木棍子还手了?
“李凤娥,别以为我真的傻了。”林媛手里举着木棍子,指着有些呆愣的李凤娥,寒着脸狠狠说道,“你今儿不就是想把我卖了吗?行啊,你只管卖,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只要你把我带到一家,我就把那家人祸害地不能要!”
林媛轻笑一声,向前慢慢走了一步:“怎么样,今儿这顿打挨得还舒坦吧?我三叔是不是从来没有这样伺候过你?”
李凤娥看着她比十二月寒冬还有冷的笑意,只觉得后背发冷,腿脚发虚,这丫头的眼睛,怎么有股子死气,怪瘆人的。
林媛挥了挥手里的木棍子,吓得李凤娥更不敢靠近了,试想从未被打过的女人突然一口气被接连打了两次,也真够她受得了。
“我说三婶儿,你这花袄子还真好看呢,我奶就从来没舍得给我娘钱买过新衣服呢。”
说起来,林家现在还没分家,三个儿子挣的钱都得上交给老人保管,林媛的大伯名叫林家忠,因为读过几年书,脑袋还算好用,现在给一个有钱的乡绅做账房先生。大娘马氏是个猴儿精,明面上做得滴水不漏,背地里偷懒耍滑得厉害,而且还是个钱串子,盯钱盯得贼紧,所以,虽然林家有规定每月挣的银子要交到公中,但是老大两口子从没交过,还美其名曰走动关系,其实银子到底去哪了,也就这两口子才知道。
林媛的三叔林家孝更别提,从小到大就是惯得不行的小幺儿,娶的媳妇儿李凤娥也是个从小惯着的小闺女儿,因为娘家姑母是县令夫人的陪房老妈妈,这个三叔就天天跟着这姑母的儿子混事儿玩,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都干过,银子也是三天有两天无,没有的时候就去老子那里伸手要。但偏偏两口子都是嘴巴抹蜜似的甜,特会哄老人开心,生了对双胞胎儿子,更是得了两口子的真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林家老两口子更是疼得紧,除了长房长孙,也就这两小子最受宠。
林媛的爹林家信排行老二,是个老实本分的,读书虽然不多,但心灵手巧,又有一手顶好的木匠手艺,这几年给林家挣了不少银子。媳妇儿刘贤淑,人如其名,贤良淑德,脾气又好,在三个妯娌里是干活最多话却最少的一个,自然不受老两口待见,更因为连着生养了三个闺女,几乎要被老太太杨氏天天拐弯抹角地数落。
不过,以前因为林家公中几乎都是靠着老二的木匠手艺进银子,所以老两口不怎么为难老二媳妇儿,但自从半年前二儿子摔坏了腿,眼看着不能再下地干活儿了,老两口儿特别是老太太杨氏天天变着法得刁难刘氏。林媛记得上个月的时候,老大家的小儿子入学堂银子不够,她娘拖着六个月的笨重身子,熬了三个通宵才赶出来了几件绣品卖了凑银子。而这,全都是她那个重男轻女的奶奶逼迫的。
想到自己爹爹因为奶奶舍不得花银子请好郎中,才会让腿落下毛病一直不能下地走路,林媛握着木棍子的手紧了又紧。在原主的记忆里,她的爹爹虽然是个愚孝的人,但是对待妻子女儿却是百分之二百的好,以前他能干活的时候,从来都不许刘氏拿针线做绣品的,她娘的绣品只给自己丈夫女儿穿,别人哪里配?
还有她的娘刘氏,就是因为奶奶重男轻女,让她吃了各种偏方才会吃伤了身子,连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都体弱早夭了。以前爹爹身子好时,娘亲每季都有新衣新鞋穿,现在爹爹病了,连吃药看病的银子杨氏都舍不得给了,哪里还敢奢望穿新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