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兄长,羽然暗下眸子。我这是在做什么?父王哥哥刚刚去世,我竟还在这里和诉卿这样亲密,如此这番,我还哪里再有脸去见死去的父王哥哥……哪里还有脸去见早先亡故的母妃……
“你很紧张?莫要怕,我是绝不会松手放开你的。”
羽然闻言一怔,抬头看了一眼诉卿。他微微一笑,随即小腿发力,两个人腾空起来。
羽然低头看了眼身下的风景,随随便便的小巷子青瓦房,从这儿看竟又有另一番样子。
“漂亮么?京城古巷颇多,虽破旧,却藏有味道。羽然,莫要再怕或者难过。我知你心事,可如今事已如此,再多的思念虽应该,却不如将此心神冷却,多想想如何为他们做些什么。莫因伤心过度误了自己身子,到最后反倒什么都未曾来及做。”诉卿声音沉稳,冷冷静静的说出这番话,着实让羽然觉得感动。
羽然低下头,看着风景,已知道他今日是故意带她如此行之,为了讨她一会儿轻松,让她抛下悲痛。她只当自己这些日子,并未表现出任何悲切模样,却不知他如此心细,枝叶末节也能感到。
“莫要怕……我不会松手放开你……”诉卿偷闲一低头,如是说来。
羽然当他是以为自己害怕这高度,浅笑道:“我不怕,只是从未如此高的看过京城景色。现下觉得漂亮,故未说话。”她眼眸发亮,竟真是不怕。
诉卿见羽然如此不由得略微发了怔。几日的相处,诉卿和羽然已然是熟了,但他偶尔还是不忘她是个王府千金,当她规矩颇多。可是现在,羽然的反应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小姐应有的反应。如此大胆的举动,她非但不怕,反而带着一丝兴奋。
“你……似乎和我想的不大一样。”
羽然疑惑,抬起头想看看诉卿,可惜刚才诉卿为了更好地护着她将她搂的低了些。故此,她只能看到诉卿的喉结。忽然地心跳加速,弄得羽然措手不及,不敢询问,连忙掩饰自己。半晌,才问:“何处不一样?”
“很多时候,你的处事之风都不像一位娇生惯养的小姐,可又与江湖之女不同。总之,你似乎是一种非此非彼的存在。好似……”诉卿一顿,落在一屋脊上,一瞬不停,紧着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安声说:“好似浅荷初绽,遥遥生于水面,离人世俗气分外之远,随时可羽化然后登仙一般。”
听了他的话,羽然更是面红耳赤,心在胸膛里隆隆直跳。
“非我如此,你是言过了。我只是……”
“只是如何?”
羽然脸颊迎风,望向云端说:“只是如今无牵无挂,偶尔放纵自己,也无人来管,无规矩来约束。这是怕是……是灭府之后,唯一的好处吧。”
诉卿看向怀里的羽然,发觉她淡淡哀愁,唇畔又带着一丝笑意,越发显得面容楚楚哀然。
羽然的美,不仅是遗世独立一般的羽化仙然。她还带着世俗的恨,世俗的愁,还有世俗不甘心的坚强。由此,她身上便多出了其余女子不可能有的韵味。
“不说这些个了……诉卿,你的功夫真的不错。”
诉卿一乐:“怎的?莫不是你从未认识过会功夫的人?想着那些高官子弟也是要学习功夫的,即便不敌我这种从小长在功夫山里的,也应该不会太差吧?”
羽然见他如此,无奈一笑,玩笑的泼他冷水:“这是自然,虽你功夫厉害,却也不一定会有我兄长厉害。只是,他从不会像你这样一般行动而已。”
诉卿急忙叫道:“我平日也是走路的!”
“我自是知晓!”见他着急,羽然更是无奈,笑着解道:“可我哥哥,即便要赶时间,也多是快马加鞭,从没有为了赶路而踩人家屋顶。”
诉卿不以为然:“这就是你们的规矩了吧?也真奇怪,明明有一身功夫的却不用。如此赶路多方便,宛若鸟儿一般自由轻快。”说着,又落在一房梁上,猛然发力,跃的比之前都高。
羽然略略有些怕,低头看去,果真如同鸟儿一般。
她心下默默想道:这就是诉卿与王公子弟最大的区别,他永远不会被世俗所缠,他心里,只有他的对,他的错,再无其他是非对错。所以……今日回去后,必须要默默离开了。再不舍也不可,我此一番路程太过危险,一路艰难,岂有为了我而让他失了这份自由的理,再如此纠缠,只会让彼此连这点情谊都不剩。
想到这儿,羽然忽然心里一痛,不舍之意浑然漫了上来。忽而想起父王总对自己说的话【凡事做前,先问问自己的心,若与心相左,将必不是你想要的,也不会是对的。】
问我的心……羽然眸子一狠,不可,父王刚刚故去,我动了念头已是该死,若再继续下去,便该天诛地灭!
羽然想到这儿时,诉卿忽然说:“到了。”他高高地俯视地面,放松身子,要落在地上。
降落的感觉比跃起的感觉更刺激害怕,羽然屏住呼吸勉强没有叫出声音,待诉卿落在地上后方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