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理完了,孙家树是热汗直淌,连手上也渗出了一层汗,头发茬沾着手上吹都吹不掉。
李喜娃照着镜子说:“不错,不错,下次还得让你理,不过,下一次可得悠着点,别夹头发,疼着呢。”
理完发,帽子往头上一扣,一下子塌下来盖住了眼睛,一理发,头也变小了,帽子戴在头上乱涮。
“外面集合,开始队列训练。”李喜娃命令。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李喜娃喊过口令以后,新兵们的帽子在惯性的作用下全歪了。
李喜娃把全班带到操场上,操场上到处是新兵在走队列。不知是哪一个连的新兵没戴帽子,清一色的光头,他们正练得带劲。
“稍息,立正——科目,班队列。”李喜娃显得非常正规。“为了走好班队列,我们首先要练好站军姿,军姿是jūn_rén的基本姿态,是队列动作的基础,是jūn_rén气质的集中体现,其动作要领且听我边讲解边示范: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60度;两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体正直,微向前倾;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臂下垂自然伸直,手指并拢自然微曲,拇指尖贴于食指第二节,中指贴于裤缝;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下颌微收,两眼向前平视。”
李喜娃一边讲解一边示范,孙家树听了觉得好笑,说白了,这不就是站吗?不过是取了个好听的名字而已,自己两三岁时就会了,没想到来部队学的是叠被子,坐板凳,现在又开始学站了,越学越简单,该不会再学爬吧?(孙家树还真有预见性,他的这个想法在不久就应验了。)
李喜娃一个一个给新兵正军姿,这个头歪了,那个身子斜了,他都不厌其烦地一一给予纠正,张然站军姿最有意思,往那里一站,身子是三道弯,扛肚子凹腰的,李喜娃一拍他的肚子,腹部收回去了,胸脯却塌了下去,李喜娃又像捏面人一样吧他的胸脯捏起来。
轮到孙家树时,他绕着孙家树走了一圈,冷不丁用脚尖在孙家树的腿弯出一点,孙家树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在地,他不满地用眼睛斜看着班长,李喜娃训斥道:“两眼目视前方,你往哪里看啊?”
孙家树急忙站好,两眼平视前方。“搞偷袭算什么本事。”他小声嘟噜着。
“一看就知道你偷懒了,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站不稳吗?那是因为你的两腿没有挺直。”李喜娃从头到脚把孙家树的军姿纠正了一遍,然后面对孙家树站好说:“我们大家可不要小看站军姿,没有良好的身体素质是根本站不好的,不信咱们比一下,看谁站的时间长,当然,撑不住可以打报告退下,坚持到最后者为胜,敢不敢比?”
“敢。”孙家树不服气,这有什么可比的,不就是站吗?谁怕谁呀?孙家树生来好斗,班长的一番话激起了他的斗志,要知道,上学的时候他就爱和同学们比,而且从来就没输过。
说比就比,李喜娃站在队列前面说了声:“现在比比看谁站的时间长,当然,谁坚持不住可以打报告退下。”他的话音一落就等于比赛开始了,五分钟,十分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比赛在悄然进行着,新兵们站了一会儿身上就出汗了,真没想到站也能站出汗来,半个不到,就已经有新兵开始打报告退下了。
一小时,一小时十分,十五分……不断有新兵打报告退下,最后,只剩下李喜娃和孙家树了,两人面对面僵持着,这一次,孙家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大有一番不战胜班长不罢休的阵势。
太阳慢慢从云层里钻出来,阳光像利剑一样射向大地,孙家树早已是汗流浃背了,全身像是无数只钢针在扎,脖子痒了好长时间了,像有千百万只虫子在爬,现在他倒佩服起高三时的班主任来,无论再热的天,他的风纪扣总是系着的,如果从那时候就学学班主任,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好不容易又捱过去了半个小时,孙家树再也忍无可忍了,武装带紧紧地勒在腰间,勒的他喘不过气来,眼皮上的汗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让他产生了幻觉,他脑海中不时闪过退却的念头,但自尊心告诉他一定要坚持到底。
其他班的新兵也停住了训练,纷纷围上来观看他俩比赛,新兵们都喊着口号为孙家树加油。孙家树现在已是口干舌燥,嘴里的口水早被他全咽到肚子里了。
“报告。”孙家树小声说。
“是不是坚持不住了?”李喜娃带着一种嘲笑的语气说。
“不是,我能不能解开风纪扣和腰带?”
“毛病,我不是也这样吗?坚持不住就退下。”
孙家树不吱声了,他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坚持坚持再坚持。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孙家树感到头晕得不行了,棉帽子扣在头上像戴着紧箍咒,他看着周围的人开始围着他转起来,还看到了绿叶,身体不由自主地想向前栽,但他他定定神,努力保持着身体平衡,不能输,坚持就是胜利。他一遍遍鼓励自己。
一秒钟,两秒钟……孙家树晃动起来,他已经身不由己了,突然,他眼前一黑,身体直挺挺地向前栽去,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