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旭送走市长一行,江枫接着来到紫英宾馆丁克房间,一见面江枫就说:“昨晚我真替你们担心啦!和市长谈得怎么样?”
朝旭一边给江枫让坐,一边说:“只要领导们来了,情况当然会好起来的。”
江枫笑道:“这倒也是!“
朝旭:“我知道,我的发言对您很不利。”
江枫:“这怎么说?与我有啥关系呀?”
朝旭笑道:“方大市长一定会迁怒于您,因为,朝旭是你极力推荐的。”
江枫:“哈哈!迁怒就迁怒,我怕啥?”这时手机响了,他看来电显示:“方市长的。喂!哦!方市长,好的!我就去!”关上手机,对朝旭“方市长叫我去他办公室,估计是楚江大桥的事。”
朝旭笑笑:“欲破曹兵,须有诚心,事情成败,还仗子敬哪。看来,不幸言中啦!”
江枫:“好个敏锐朝公,犹恐当家的没有吴侯雅量啦!我这鲁肃,怕是充当不了多久?!没关系!只要能把你送上七星坛,大功就可告成,既便出局,又何足道哉!”
江枫似乎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出局,此时此地又不便明说。走出宾馆驱车直奔市政府。这时,方格明正在处理其他几件事,还有几名官员坐在办公室。一边接电话一边给江枫打招呼叫他稍等,江枫便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张报纸看。待方格明处理完事情,把来人打发走。方格明没有回到自己办公桌边的椅子上,而是来到客座的沙发边靠江枫座下,从上衣口袋摸出一包“中华”烟,递一支给江枫,江枫迅即给方打着火,然后自己也抽上了。江枫说:“您好忙哪!”
方格明猛抽了一口烟,用劲吐了出来说:“没办法,找我就是要钱,这个穷政府的家不好当啊!在这里打躬作揖,说不定有一天,人人得我而诛之。”
“市长言重了,没那么严重吧!财政是楚云的财政,政府没有钱,个人何罪之有?”江枫不以为然地说。
“现在的人都现实得很,只认钱,解决问题就笑哈哈,否则准恨死你,谁认这个理啊――!嗳!我说朝旭那里情况怎么样哪?他可是在我们面前挺神气的哟!”方格明话锋一转,直接挑明。
江枫说:“他很有诚心,是个办事的,这次来,应该说是有备而来。”
方格明说:“你说的有备而来,是有什么准备?”这句话一出口,似乎觉得有点失言,马上补充说:“是准备出钱呢?还是只准备到楚云赚钱?”
江枫对方格明的话尽管认为太随便,这种语言,根本不象出自一个领导的口,简直象一个摆地摊的街头小贩。但他还是耐心解释说:“市长,我看您的担心还是没有消除。这几天我跟他一直在一起,人家对这座桥的过去、现在、将来分析得清清楚楚,他的资料比我协作办的还齐全。我认为他们的准备是全方位的,当然包括资金在内。至于说赚钱,搞企业哪有不赚钱的道理?从长远观点看,他是赚小钱,而真正赚大钱的是我们楚云呢。”
“道理我清楚――!你说他准备了资金,有什么根据?是真的?”方格明严肃地问。
“难道连我还帮他说假话不成,可以说,所有的资料他都研究过了,重点的问题熟烂于心,跟我说起来一套套的,要说楚云大桥的第一个专家,应该是他。如果他在做假,又有什么必要?……”江枫把他对朝旭的了解,一鼓脑儿在方格明面前倒了出来,试图让方理解、支持朝旭。他又怎会知道,一位堂堂的副市长、高级干部,竟为自己失了一次面子的原因,就全然不顾大局,甚至不择手段要去报复人家呢?他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然而,往往就有这么一些所谓的高级干部,他们的胸怀就如同一介小市民,有的甚至连生产队长都不如。
有这么一个高级干部,他本身原来是抽烟的,后因身体状况太差戒烟了。有一天,几位比他还大一点的领导参加他主持的会议,这几位领导都是烟包,又都座到他边上,抽起烟来一根接一根,一个不到一百平方米的会议室顿时烟雾迷漫,时间长达两三个小时。而这位会议主持人自始至终,精神抖擞,毫无厌恶之意。可是,时隔不久,同样是在这个会议,他的一个下级也是个烟鬼,前次也就混在那几位大官里面大抽其烟,并没有受到指责。这次却出了问题,开会时,他仍象那次一样,拿出同样的烟抽了起来,按说烟浓度还远逊上次。可怪了,还是这位高级领导把脸一沉,连连挥手,厌恶地说:“你要抽烟到外面抽去,我受不了!”
这世界也怪,明知不可而为之者,大有人在。这位下级官员感到好笑,心想:“上次那简直是在烟筒里过了几小时,你始终乐呵呵的!今天,支把烟根本没有形成气候,你却装模作样,难道这官小连抽支烟都没有资格?你不叫抽么!我偏偏一根接一根,就不信这个邪。”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那是洞庭湖上踩钢丝――凶多吉少,其实,会场也还有几个想抽烟的,但他们比这位聪明,忍一忍,自然有人带头,后来接二连三都抽了起来,他们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首恶必办,协从不问,枪打出头鸟。自那以后,这件小事便深深地烙在这位高级干部心中,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和这位方副市长一样记得牢着哩!“好,你抽,我叫你抽,你他妈不给我面子,你看我怎样割你的卵子。咱们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结果,打击报复接踵而来,最后,直至撤销那个下级官员的部门、免了他的职,把他挂了起来。当然,这一连串的动作他绝不会是以这么个理由来办你。
这位因一根烟丢官者,后来和人谈起这件事,真有些啼笑皆非。他作了一首打油诗以自嘲:
荣辱只为一枝烟,枉自循规数十年。
明皇尚能容醉李,太监不许人举鞭?
宦海缠脚能致远,溪流放胆可翻船。
儿孙欲问官场事,无须韬略只修边。
由此可见,因一根烟都要把人置于死地。堂堂的副市长,在那大庭广众之下被朝旭奚落一番,市长先生又那样不冷不热地讲了一通,这比那根烟不严重多了么?威虎山中的座山雕说:“我岂能容他?”这口恶气不出,这副市长不就白当了么?甚么楚江大桥、长江大桥,与我方某何干?三十晚上套兔子,有它过年,没它也过年,我的面子高于一切。
这一点,忠厚老实的江枫又怎么能够理解。
江枫在不厌其烦地说朝旭如何能干、如何可信;楚江大桥有他出面又如何可靠云云……。坐在一旁的方格明再也不能容忍了,他紧皱眉头,把抽剩的烟头使劲往烟灰缸里一按,说道:“行啦,谈点实质性的东西吧!”
江枫一看方副市长一幅不高兴的样子,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抑或太罗索了。于是说:“说多了点,说多了点,您是想知道他的打算是吗?”
“嗯!”方格明毫无表情地看着办公桌,从鼻子中间挤出这么个声音。
江枫说:“朝旭的意思是与楚云市政府合作,风险共担,利益均沾。”
方侧过头看着江枫问:“他不是全额投资――”这个“资”字从阴平一下跳到去声,怪刺耳的。江枫被问懵了,说:“我们要他全额投资?”
方格明没吱声。
“那他始终是讲合作呀!”
方格明说:“怎么个合作法?”话象铁木一样**地甩给江枫。江枫是一个忍性很好的人,不论对上对下,从不轻易发火,在做人方面他有自己的观点,对恃强凌弱者,他不屑一顾,对下级、对群众平易近人。他挂在嘴上的口头禅是:在人之上要把别人当人;在人之下要把自己当人。因此,他在办公厅威信一直很高。
方格明:“怎么个合作法?政府出项目,他拿钱来就是合作。”
江枫:“不是这么简单吧!”他从提包中,拿出一份材料,说:“他们拟了一份计划书,虽然是草稿,大体意向还是表明了,我看也还实在。”说完,不放心地递给方格明。
方格明接过材料,表面漫不经心,鼻子里“啃啃!”两下。浏览一遍后:“这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合作也有主次之分。我们的计划快出来了,我要代宇庭与顾同苏商量一下,以后,就让他们去搞吧!”
江枫沉吟少许:“那好!我只负责把他们引进门,下步工作我也插不上手,协作办嘛!顾名思义,也就是牵线搭桥,点到为止。”他明白了方格明的意思。
方格明:“有些事情你还是要主动、积极协作,不可看水流舟噢!”
江枫笑道:“哪能呢!随叫随到,只要是楚江大桥的事,我会不遗余力的。”
方格明:“帮帮代宇庭,华宇的事,让他们自己去搞行了。”
江枫:“华宇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有些关系的协调,他们找到我,我不能不出下面。协作办嘛!就是这个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