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旭从容地:“代宇庭!”
丁克迟疑地:“他呀?您的对头也可信?”
朝旭点点头:“是的!不是冤家不聚头,既然聚了头,咋就不能派上用途呢?蔡瑁不缺,蒋干寥然啊!”
“您是说――!”丁克指了指朝旭。
朝旭点头,两人哈哈大笑。
丁克:“您,怎么会想到他?”
朝旭:“代宇庭两次洽谈会上沉默寡言,说明什么?”
丁克摇摇头:“不知道!”
朝旭:“我们来楚云至今,他一直低调,以随从的面目出现,客气有加,从不愿多说半句话,又是为什么?”
丁克仍摇头:“不清楚!”
朝旭:“这可不是代宇庭的真实性格。前些天忙于洽谈,没去细想,现在回想起来,其中定有文章。我想,这是一块可口的槟榔,我们要把它慢慢嚼完、吮干甜汁,吐掉干渣?”
丁克:“您的意思――!”
朝旭:“他,从倨到恭,很明显,心辕意马,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双重卧底。”
丁克:“的确不大对头,您说过,原来和他关系既然那样,这段日子,代宇庭态度这样友善、客气,对洽谈工程讳莫如深,态度暧昧。他葫芦里卖的啥药?”
朝旭:“原由嘛!楚江大挢工程,政府方面不是以他为主,观颜察色,待机而动。他代某人一贯的游戏规则是―有利可图,楚江大桥尚无眉目,他又何必忙于多此一举?”
丁克:“那他摆酒接风又是为什么?”
朝旭:“许是担心我游说办公厅,揭他的短?为释前嫌,不给他难堪、尬尴,先堵我的嘴?”
丁克:“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朝旭:“这又似乎说不过去,他并不在乎别人对他说长道短,我朝某对他也不构成威协呀!何必一堆屎不臭,挑起来臭呢?”
丁克:“要不,他可能是,嗅到了这个工程的气味,几个亿呀!吸引力大着呢!”
朝旭:“嗯!不排除!不少领导干部垂青工程项目,这与代宇庭的游戏规则相符。窥测方向,钻点空子,想通过这个工程,捞点外快什么的。”
丁克:“于是,极力装出一幅他和您是老同事的姿态,即不说好话,也不说坏话,三缄其口。象个答应,男答应。”
朝旭:“不论出于何种目的和用心,代宇庭暂可为我所用。我们要用这块‘敲门砖’,帮华宇打开一个突破口,促成合约尽快签署。至于以后别的什么,在不违背原则,不损害公司利益的前提下,视情况而定。”
丁克:“您说第三种原由是?”
朝旭说:“嗬对啦!这第三个原由,他是方副市长的高参。某种程度,方的态度取决于他的态度。”
丁克不解地:“这又是为什么呢?”
朝旭笑道:“不懂了吧!这就叫‘毛病’,有些当官的总把他的决策,定位在他‘亲信’的脑袋上,你别看方格明声色俱厉,或许是姓代宇庭在从中作崇,也未可知,所以争取代宇庭,也就争取了方市长。”
丁克说:“嗯!是这么个理,俗话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一举措虽不是化解宿怨,却也暂时少了个对立面。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仇人少堵墙嘛。”
朝旭:“他嘛!促成这件事可以,离做朋友还远着哪!”
丁克笑笑:“朝总利用人,竟是这样的放得开。”
朝旭:“我对代宇庭的看法客观存在,利用他,不是害他、算计他、更不是报复他。促成楚江大桥早日上马,在楚云,是发展经济,造福于民,功炳千秋;对华宇,则是扩大业务,提高经济效益,一本万利。这是于政府和企业双盈的好事。”
丁克:“我清楚您做人的原则,您是堂堂正正的君子。再说,对任何‘利用’也不能一律否定,利用外资,利用矛盾,利用有利机会,推动事业的发展,不应归于贬斥之列。”
朝旭:“情况你都看在眼里,要冲破这个怪圈,达到胜利的彼岸,光凭你我的努力是不够的,他代宇庭从骨子里不欢迎我,蒋干是周瑜多年的老友,他的东吴之行是帮周瑜吗?”
丁克:“探听虚实!”
朝旭:“正是!周瑜盛情款待――。”
丁克:“麻痹对方。”
朝旭:“多年老友尚且逢场作戏,我与他存有宿愿,又当如何?”
丁克:“各为其主嘛!情理之中。”
朝旭:“这就允许有意料之外,代宇庭有意料之外的目的,我们,也许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丁克笑道:“那就用好这个蒋干,哈哈哈!”
朝旭拍着丁克的肩膀:“先由你出面,给他打招呼,今晚请一下客,我还欠他接风酒的人情呢,来而不往非礼也。”
丁克:“是不是到他家里去表示表示?”
朝旭说:“不可以,此人向来变数太大,常常出尔反尔,他的态度并不清晰,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吃顿饭可以,桌上表示一点小意思,也说得过去。我们不是求他,这样自然。”
丁克:“噢,您的意思我懂了,到时,有些话怎么说呢?”
朝旭:“待之以礼,轻松自然,欲擒故纵。”
丁克想了一下,右手握拳往左手一击:“对!放个烟幕弹,火力侦察,让他做个传声筒,反正代宇庭又不是决策人物。”
朝旭:“行啊!咱俩就演一次酒宴‘双簧’。”
丁克:“但愿我这个配角能使您满意。”
朝旭:“不!不是配角,叫搭挡!”
丁克:“嘿嘿嘿……”
272楚云市紫英宾馆餐厅包厢
代宇庭欣然接受了朝旭的宴请,酒宴中。
代宇庭:“昨天下午市长办公会,研究了5件事,楚江大桥作为第三件事定下来了。市长特别交待,要方副市长抓紧和你们联系,不要错过机会。市长还在前几天的市委常委会上,谈了他对朝旭的印象,说:‘希望组织部门想点办法,象朝旭这样的干部得留住。’其实我……。”
朝旭心里一紧,立即打断代宇庭的话:“代局长,过去的事就算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代宇庭低着头,似乎很学生的样子。
朝旭:“代局长,我知道,你和市长、方副市长的关系都很好,本项目能否搞得好,你将起到重大作用。”
代宇庭:“哪里哪里!我只是起个联络员的作用。”
朝旭:“您太谦虚了,您也是我的老领导了。我想拜托您一件事,不知道您――!”
代宇庭:“说吧说吧!兄弟之间有什么好客气的。”
朝旭:“我们来楚云的时间不短了,作为企业,时间就是金钱啦!我想,先回深圳,什么时候定下来了,请你及时通知我们,能做不能做,给个准信。”
丁克“程总一天几个电话,催朝总回去,事情太多”
代宇庭显得有些紧张:“你们要走!
朝旭:“反正不远,现代化交通,寅时出发,卯时便到。”
代宇庭:“我刚才不是说已经定下来了吗?”
朝旭:“嘿嘿!政府的工作程序,我算是领教了,会议定下来的事,付诸实施,过程可长可短,短则十天半月,长嘛!遥遥无期啊!”
代宇庭低头不语。
朝旭:“您能不能转告政府领导,如果有实质性进展,我们再等一天半天。没有最后决定下来,我们就不等了。
代宇庭:“那好吧!不过,你们至少等到明天上午,我会给你们电话的。”
朝旭看了丁克一眼:“这――,行!明天下午走。”
丁克:“朝总,有必要吗?还是早些回吧!这边劳而无功,那边的事积压一堆。”
朝旭笑笑:“行了!我知道,你那一摊子事也确实不少。一个星期都过去了,再放一放,就半天。我们明天上午租个车,我带你到咱们楚云的几个景点去转一转,就半天,行吗”
代宇庭:“车就不租了!我要局里来个车陪你们转转,中餐到‘海韵宫’,我安排。”
朝旭握着代宇庭的手:“那就谢谢您啦!”
丁克满脸的无奈。
代宇庭:“明天早餐,我就不过来陪你们了,吃完饭请在房间等着,我会告诉司机,到房间接你们,手机不要关。”
朝旭:“好吧!”
朝旭送到餐厅门口,丁克送了出去,和代宇庭寒喧了几句,随手从提包中拿出两条“中华”烟,将一个装有数千元的“红包”塞进代宇庭的口袋。
代宇庭假意推让了一阵:“恭敬不如从命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好啦!”
丁克:“以后还请代局长多关照,再见!”
代宇庭满面春风:“好说好说,再见!”
代宇庭上车扬长而去。
273楚云市东湖公园
一辆轿车在东湖公园门前停下,朝旭将代宇庭派来的司机打发走后,和丁克信步向园中走去。
丁克:“楚云很漂亮呀!朝总,您把时间安排得太紧咯!差点辜负了如此良辰美景啊!”
朝旭:“是啊!过去在机关,出差是一种享受、或者说奢侈,每开一次会,都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他几天,通常是三天会议,两天游玩。现在不行了!”
丁克:“这几天,我的头都大了,时刻就象处在前线指挥部,连晚上睡觉做梦都在吵架。”
朝旭:“所以,今天出来放松一下。这才叫‘偷得浮生半日闲’啦!还是皇粮好吃啊!”
丁克笑笑:“朝总念旧啊!难怪程总担心您被招安。”
朝旭:“我与林冲所处时代不同,可心是相通的。政府机关有很多优越条件,但那鲜为人知的暗流,常常会把一个正常的人给淹死。对我来说,梁园虽好,终非久留之地呀!”
丁克看着公园景色:“这几天我也有感觉,观念、作风与我们格格不入,开会一言堂,没有责任感,谁的官大,谁说了算,管他对与错,照办没商量。嘿!真要命,看不惯。”
朝旭:“我和你、和公司员工,乃至和程总说话,随心所欲,从无戒备。在机关,可得要小心。一句话,甚至一个眼色没注意,就可能走进误区,终身遗憾,你说可怕不可怕。”
丁克:“我是搞技术的,这种政客作风格格不入,简直烦透了。如果是我一个人,对不起,早走人了。”
朝旭:“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企业对付官员并不难,自以为高贵者,头脑最简单。为什么‘政府的钱最好赚’?他们一不懂行,二无切身利害,再加上个别人又想占点便宜。”
丁克:“传闻当官的黑哟!说‘当官的’就是**的代名词。您咋看?”
朝旭:“要看主流。当官的都**,社会岂不乱套了?市长、江枫这样的官还是不少。既便是方格明,也不见得就是贪官,主观、刚愎自用、官架子,不可与贪混为一谈。”
丁克:“姓方的对你没兴趣,想把您挤走,有戒心。”
朝旭:“哈哈哈!你不是说我到哪儿都受欢迎吗?岂止兴趣不大哟!要不是他骑虎难下,你别想见到他的大驾呢!”
丁克:“看来,他们并没有第二个对象。否则――。”
朝旭:“这是显而易见的,不过,现在就是下逐客令,我也不会走。日本人按分计价,华宇是按时计价,整整七天,我们付出了多少?不能空手而归呀!”
丁克:“程总相信您的办事效率。”
朝旭:“代某人比我们还着急,究竟为什么?拭目以待,如估计没错,他上午会来电话。走!到湖心亭那边看看去。”
俩人来到湖心亭,这里已经有不少游人。
湖心亭,碧绿的琉璃瓦映着朝霞,习习生辉,周围绿树成荫,整整齐齐的青松翠柏,与凉亭色调相映成趣。亭的顶端,是一个可以转动的太极圆球,伸向四周的六只拱角,似龙非龙,近狮非狮的鳌鱼头,栩栩如生,有欲跃湖中的动感。六根立柱支撑亭棚,座东朝西的两根深红色立柱上,有两行烫金草书楹联:
旭日朝墩,一片光华临秀水;
清风涟漪,两宗凉韵沁人心。
朝旭、丁克二人迎着朝霞,沐浴晨风,漫步交谈。
丁克抬头看着楹联笑了笑,一时诗兴大发,随口吟道:“朝霞万道彩云飞,旭日无私总相随。清风拂面游人醉,涟漪、涟漪……。”
朝旭不假思索地:“涟漪眷我不忍归。”
丁克:“好好好,涟漪眷我不忍归。”又看了看楹联,“朝总,您的大名是不是源于此联?”
朝旭笑道:“纯属巧合!看来我这名字也太普通了,随处可见啦!”
湖心亭里,一位身着雪白西装,革着鲜红领带的青年职业乐手,旁若无人地吹着他的小号,悠扬的号乐声传遍东湖,伴随着徜佯湖畔的一对对情侣,游人的盈盈笑语,和谐飘荡。
朝旭、丁克谈笑风生,两旁游人对这两位潇洒倜傥,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侧目相看,比比划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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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旭的手机发出了《游击队之歌》的声音
。
朝旭:“哦!代局长,您好!”
丁克站在旁边,看着朝旭。
朝旭:“行!行!行!”合上手机,对丁克“他们说,下午,交通局顾同苏,要和我们商量《意向书》。”
丁克:“和交通局签《意向书》?”
朝旭说:“代宇庭说,这是程序,交通局拿方案,重点工程处递《签呈》给市政府,分管副秘书长审核后,报方格明批准,由交通局执行,全过程由市建委备案。”
丁克:“啊!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回宾馆去吧?”
朝旭:“不!再走走,就在水上餐厅吃饭,我给我爱人打个电话,叫她来这里一起吃算了。”说完便要拨电话。
丁克:“代宇庭不是说请我们到‘海韵宫’吗?”
朝旭:“哦!他在电话中说,改在今晚啦。”
丁克:“晚上记得请嫂子和孩子一块参加。”
朝旭:“那是不可能的,这是工作。”说话间,拨通了凤玲的电话。
两人继续在东湖公园溜哒,无心公园景色,话题是《意向书》。
朝旭:“签定意向,就抓住了牛鼻子,下步工作就好开展了。”
丁克仰着头笑:“哈哈,三江口蒋干中计”。
朝旭接道:“楚云市代某遭擒”。
丁克:“哈哈―好一个欲擒故纵,我看这位方副市长,也是属核桃的……。”
朝旭:“怎么讲?”
丁克笑道:“要敲着吃肉哪!”
朝旭“哈哈”大笑,高兴地指着丁克:“敲,对对敲着吃肉。事情就怕公开,原来别人不清楚,会上,跟他把时间账一算,‘敲’他一下,你没注意,大家都用带责备的眼神看着他吗?”
丁克:“他是应该惦量惦量。”
朝旭:“由此可见,他们没有预备队哟!否则,廉颇老矣!哈哈……,程总之福,华宇之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