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楚云市政府办公厅群工部
朝旭来到群工部,看着陆续来访的群众,抬头望着二楼办公室,到接待室与几名干部握手告别。
杨帆:“朝部长,您真的走哇?”
朝旭向他点点头,他上二楼去了。
几个干部惋惜地议论。
“有本事的都走了。”
“我还小十岁,我肯定离开这儿。”
“朝部长到哪儿都差不了,为人好,有能力。”
朝旭先到代宇庭办公室:“代部长!”
“哦!”代宇庭开始一惊,继而笑容可掬地“哦!你来啦!坐坐!”
朝旭:“向您辞行来了!”说着,自已坐了下来。
代宇庭:“辞行?”不自然地给朝旭倒了杯茶,问“你要上哪儿?”
朝旭:“嗯―!不知所向。”
代宇庭:“啥意思?”递了一支烟给朝旭,自己抽着一支,坐了下来,很亲切看着朝旭。
朝旭微笑着打量了代宇庭一下,说:“我辞职了,您不知道?”
代宇庭:“这是从哪说起呢?好好儿的,辞啥职呢?”
朝旭向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烟灰,斜视着代宇庭,勉强笑笑,说:“嘿!好好儿的!”他站起来,说:“好了!我到其他办公室看看。”
代宇庭也随之站起来,说:“我陪你转转。”
朝旭:“不必啦!您有很多大事要处理,忙吧!”
代宇庭:“那也行,以后常来看看。”主动握着朝旭的手。
朝旭:“以后?”勉强与他拉了一下手,转身到其他办公室去了。
朝旭打开自己办公室,凝视眼前一切,眼眶湿润了。他清理出两片钥匙,叫了声“小俞――!”
俞小琼应声而来。
朝旭:“请你把这两片钥匙交给办公室。”
俞小琼:“您真的要走?”
朝旭:“哎!你年轻,好好干吧!难得有这样的部门。本科还有几门要考?”
俞小琼:“就两门了,估计下半年可以拿到本科文凭。”
朝旭:“祝贺你!”伸出手与她握着。
俞小琼:“你……。”眼中噙着泪花。
杨帆走了过来。
俞小琼松开手,站在一边。
朝旭:“老杨!”
杨帆:“朝部长!我送您一支笔,楚云风俗,送笔,叫‘必胜’嘿嘿!”
朝旭:“那我就收下了。”
俞小琼:“那我也送您一支!”说着,疾步到打字室拿了支笔,双手奉上:“只是我的,没杨处长的好!”
朝旭:“都好!谢谢!”
朝旭提着公文包,杨帆、俞小琼跟着,边说话,边走出了群工部。
132楚云市燕岭大道
朝旭、杨帆、俞小琼三人在大道旁漫步。
杨帆叹了口气:“唉!正直、有本事的都走啦!我还在这儿混口饭吃,没法呀!”
朝旭正视前方:“不能这么说,码头还是不错,乃修善积德之所哇!只是――。”
杨帆:“只是跟着歪嘴和尚,念不出什么好经咯!”
朝旭回头看了一眼杨帆:“如此平台,亦公亦私,且海阔天空。体制虽有弊端,人不可纵欲呀!”
杨:“谢谢您的提醒,我嘛!平心应物――,”
俞小琼:“我一看那份材料,他们是要把您制于死地呀!”
朝旭:“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也许制于死地而后生呢!哈哈!”
俞小琼:“您慈眉善目,一幅菩萨像,好人啦!”
杨帆:“小俞说得对!好人一定有好报!”
朝旭:“在群工部工作的人,都要有菩萨心肠,因为做的是普度众生工作,做好了,人民会感谢你们,会有好报。我内心并不想离开这儿,可是……。唉!别说这些了。”
俞小琼:“朝部长!您到深圳当了大老板,我到您那儿打工去。”
朝旭:“不许七想八想,按我刚才说的,好好干,噢!好!二位留步吧!”
俞小琼:“朝部长好走!回楚云来看我们!”
杨帆:“您好走!您能给我来电话吗?”
朝旭:“怎么不可以!小俞,以后我们保持联系。”
俞小琼:“嗯!”
杨帆:“好可惜!”
朝旭:“可惜什么?”
杨帆:“可惜我失去了一位良师益友哇!”
俞小琼:“我也是啊!”
朝旭:“谢谢你们现在还这样看我,不会,我不是说了吗!以后多联系噢!”
杨帆:“好的!您多保重!”
朝旭与杨帆、俞小琼握手告别。
133楚江堤岸夜晚
沿江两岸灯火通明,灯光倒映,江面泛起光波。大小汽艇、轮船安静地停泊在江边,远处几艘渔船在昏暗的江心移动。江的那边是横卧在蒙蒙月色中的西山。
朝旭携妻子凤玲在岸边散步。
朝旭:“多少年了,我只喜欢到这里走走,总有一种看不够的感觉。”
凤玲:“你认为风景这边独好嘛!”
朝旭:“这里是一幅完整的江南风景画,似乎蕴涵着人世间的全部意义。”默默走了几步“以后,来的时间少咯!”
凤玲紧咬着嘴唇,眼中闪烁泪水。
朝旭侧目看了她一眼:“我走了以后,没事你也常来这里走走,赏心悦目啊!”
凤玲低着头,轻轻地:“你不在身边,独自到这里来,我哪有赏心悦目的感受?只恐江心船太小,载不下许多愁啊!”
朝旭紧了紧牵妻子的手:“何必呢?乐观些,朝夕相伴固然好,有离有聚,又何尝不是一种距离美、思念美呢!人生百味,啥滋味都得??哪!”
凤玲回身靠在栏杆,眼中噙着泪珠:“难道江秘书长,他也不帮你说一句话?”
朝旭摇摇头:“没必要了。”
凤玲慢慢转过身去,看着西山顶上一轮明月,叹道:“唉!也是‘双手推开窗前月,一任梅花自主张’一流人物啊!”
朝旭:“不怨他,人到一定地位,都会自我保护。我选择离开,又何尝不是如此?”
凤玲:“你呀!嗯!不过,想得开,也是一种慰藉。”
134楚云车站月台上夜晚雨
一列南下的火车,停靠在楚云车站,月台上,乘车、送客的人们,来来往往。
朝旭放下提包,抚着妻子、儿子的肩膀亲切道别,回身提起行李上了车。
凤玲擦拭眼泪,朝斌向父亲挥手告别。
朝斌:“爸爸再见!爸爸再见――!”
朝旭从车窗口向他们挥手。
列车随着轰隆隆,一串自动挂钩的震颤声,喘着粗气向昏黑的前方爬进,两旁黄黄的被雨淋着的灯光,流泪般后退。
凤玲含着泪水,扶着朝斌,快步随着滑动的列车,向朝旭不停挥手,朝旭从车窗探出头,泪流满面地向他mǔ_zǐ挥手。
朝旭仍坐在窗边,看看渐渐地远去的楚云市。
(画外音)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别了!楚云,工作生活了几十年的故土,我就这样离开你了!多年前,我也是坐着火车远离家乡,踏上了保卫祖国的征途,当时我还小哇!无牵无挂。如今已逾不惑之年,别下老母妻儿,远走他乡,这是为什么啊!我曾深深眷念着的党啊!今天,究竟谁有负于谁呢?楚云,我的故乡,是爱你,还是恨你?是可怜你,还是诅咒你?深圳,楚云,天下,茫茫人海,谁能识我?
朝旭用两手中指慢慢擦去眼角的泪水,思绪万千―
(化入)俯案办公;和市、县干部的交谈;工人、农民对着自己那企盼求助的眼光;临行前母亲的嘱咐;月台上妻子凤玲背过身去擦泪,朝斌追逐列车,大声喊着“爸爸―再见”的声音,一幕幕在脑海中叠现。(化出)
晚风吹进车窗,不时将他的长发吹散,他也懒得去掠理,眼光凝视着车厢外,楚云市已经逝去,铁路两旁路灯随关列车的奔驰,一道道光线从他苍凉的脸上划过。
135楚云市政府办公楼群工部
马伯清高扬着头,进出在代宇庭办公室;手上拿着几份文件,手舞足蹈地吩咐、安排其他干部的工作。
朝旭原来的办公室门敞开,马伯清正坐在那高声打电话―
“不行啊!这事儿我给我们代部长汇报过了,代部长指示,一定得请刘副县长自己来一趟,嗯!嗯!就这么着吧!”
代宇庭:“伯清!你过来一下!”
马伯清闻言,晃动着袖筒,急忙走进代宇庭的办公室。
马伯清:“部长,您老人家有什么指示?”
代宇庭:“把门关上!”
马伯清会意,将门反手关上门,站在那儿。
代宇庭:“坐下说话。”
马伯清模着沙发沿坐下,笑容可掬地昂头望着代宇庭。
代宇庭:“你的事,可能还有一定的难度,”
马伯清本来笑容可掬的脸陡然变得象猪肝色。
代宇庭:“难度来自哪里,你应该知道。”
马伯清:“江枫!”说完,看了一眼朝旭那间办公室。
代宇庭:“恐怕还不止他啊!”
马伯清笑了笑:“我一切听从部长的安排,有些心里话,今晚想到您家里当面谈谈,您有时间吗?”
代宇庭:“好吧!我还想到格明市长那里去一下,请他也出面打个招呼!”
马伯清狡黠地:“我只认您,其他的我不懂,就请您代劳了,总之,谢谢您的栽培。”
代宇庭:“那好吧!晚上再扯。”
136楚云市政府机关宿舍马伯清家午
马伯清俩口子边吃饭,边聊群工部的事。
张小莉:“怎么样?定了你没有?”
马伯清:“代宇庭,他妈的真黑!”
张小莉:“怎么,你跟他跟得那么紧,他还为难你?”
马伯清:“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个雁过拔毛的人,平时别人转学,调动工作,正常工作范围内的事,还刮他个三千五千的,安排这么个肥缺,他会便宜别人?况且,他知道你有钱不是!”扒了口饭,挟菜时,瞟了一眼妻子。
张小莉脸一红,把碗筷放在桌上,双手托着腓红的腮,很不自然地:“他,他想要多少?”她发现了自己有点失态,端起饭碗,眼睛看着夹菜的手,慢慢的把菜捺进嘴里,费劲地调整自己的心态。
马伯清扒干净碗中最后一口饭,反手从茶几上烟盒里扯出支烟,送到嘴边时,看了看妻子:“胃口不小啊!我看哪……!”这才点着烟:“没个十万八万,姓代的是不会甘心的,嘘……咳、咳、咳……”
张小莉:“什―么?十万八万,有没有搞错?”她看着丈夫,毫无情绪地扒了口饭,口中的饭还未咽下,便把碗筷重地往桌上一“噔”,从牙齿缝里发出一句怒骂:“无起。”把“耻”字说成了“起”字,起身就去洗漱间。
马伯清痴痴地看着桌上的残羹剩饭,木然得烟头快烧到手指甲了,也未察觉。
妻子从洗漱间出来,一边用毛巾擦擦手和脸,一边对马伯清:“这好办,他做得初一,我做得十五。这钱什么时候要?”把毛巾狠狠地往凳子上一摔,毛巾和那个“要”字同时落音。
马伯清:“今天晚上!”回过头,感激地看着妻子。
张小莉:“我说老马,你别太死心眼了,现在的人都是鬼。我给你三万元,你去把他摆平。”她两手插腰,望着马伯清。
马伯清:“三万元!”失望地看着她。
张小莉:“嗯,三万元!”她坚定地点点头,望着丈夫。
马伯清:“那怎么拿得出手?”
张小莉:“我有办法,你把那条‘中华’烟掏出6包自己抽,把钱放进去,封好,记得提醒他。他也没给你提具体数字,你也不必告诉他具体数字,就这样,保证能成。”
马伯清:“能行?”
张小莉:“能行!你看噢!群工部也没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他用谁?他收十万是收,收三万也是收,收多收少都得提你。只不过不想白给你罢了。”
马伯清:“是不是给两条‘中华’烟显得客气些?”
张:“你懂甚么!几万和几百是什么概念,现在是礼不厌重,叫做‘彩电喜收,无需烟酒烟酒;茅台笑纳,不妨斟酌斟酌。’三万元,不必研究,成了。你不会留下这条烟自己抽哇?”显得很有把握,挥挥手,狡黠的一笑。
马伯清:“奸商,奸商!”他用筷子指着妻子笑道。
张小莉:“你们政府官员关系最容易拉,三、五千元,就可以搞惦一个大官,嘿!我要他怎样就怎样。我要是在政府部门干,可以搓他个秘书长、副秘书长当当,你信不?”
马伯清:“怎么说呢?”脸上流露出苦涩的表情。
137马伯清卧室
张小莉进到卧室,把一条“中华”烟掏出6包,从保险柜里拿出三万元钱,准备装进烟合的空回部位。她想了想,右手拿着钱,在左手甩了几甩,随即从三万元中抽出一万,塞进被窝里,把两万元装进烟盒里封好拿着,走出卧室。
138马伯清家客厅
张小莉:“放好,三万元我给你买个副部长当当。”她把装了钱的那条烟,不动声色地递给马伯清。操着双手,身躯微微后仰,重心落在左脚,右脚尖在地上一颠一颠地。
马伯清接过“香烟”,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手提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