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诀别,她为何一句话也不说?还那样冰冷的看着他,发疯似的狂笑。那么,她是在炫耀,在嘲笑?
那天夜里,她当真逃不出来吗?她当真没有一丁点逃过那场死劫的机会吗?香禾、香草为救她而死,当她也走上黄泉之路时,她要如何向那两个侍女交待?难道她心中,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吗?
“呵呵呵呵……”突然,龙御锋傻傻的笑了起来,明明是傻笑,但他的笑声却异常骇人。
他继续不停的用手指抚摩着画像中的女子,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是想给冰冷的画像,带去一丝活人般的温度,借此错觉,那画像中的女子仍然还活着。
只是,忽然间,龙御锋的手停了下来,并倏然的握成了拳。他握的很紧、很用力,骨头关节霎时发白,手背上的青筋,愈渐清晰、凸起。而他的笑声,也紧接着停了下来。
刹那,殿内一片死寂。
他默默的看着桌上的那几张画像,眼神渐渐阴冷了下来。
“啊!”
良久,龙御锋突然发疯似的暴喊一声,抓起所有的画像站起身,双手在中间奋力一扬,那几张画像,顿时变作了两半。可下一秒,他却愣住了。他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中,那已无法再挽回的破损了的画像,双腿一个踉跄,呆呆的跌坐到了地上。
他怎么会把她的画像撕坏了?他怎么可以把她仅留的画像也撕坏了?他撕毁了这些画像,以后,他岂不是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她还会再入他的梦吗?只是,当她再翩然的与他在梦中相会时,可否,可否不要用那样冰冷、决绝的眼神看他?也不要那样狰狞的笑。她从来都不是那个样子的,她怎么能变成了那副模样?
明明是她背叛了他,她怎么敢用那样的态度对待他?他不但是一国之君,他更是她的天与地。她即使是死了,也是属于他的,她怎么能用那样的态度对侍他?
看看,看看画像上的她,那时候的她,笑的多和善。全身上下,乃至她的发丝,都是那样的温和、宁静。她怎么可以变了,他不许,他绝不允许她有任何的改变。
他要她入梦,他要在梦中见到她。可是,他不要那个冰冷、决绝的她。他要她回到从前的样子,他要她用从前的模样与他在梦中遇会。
好久,好久,龙御锋终是慢慢的把手中已变成两半的画像,捂在了胸前。痛苦,无法抑制的急涌上他的心头。他紧蹙着眉头,低下头去,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
昏黄的烛光,无声的撒在他单薄的衣裳上,使得他的背影看上去,愈渐沉重、悲恸。
连日的阴雨,终于放了晴。
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更加的蔚蓝,阳光亦更加的灿烂。
皇宫内,仿佛尘埃落定了般的,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一切如常,一切平常。似乎冷宫的那场大火,从未发生过。也再也无人靠近过那座,伫立在宫墙之内,位处最偏僻的院落。
明明是艳阳高照,但这座冷院,却仍是一成不变的阴森与死寂。冷院外,那两扇腐蚀的大门,依旧紧紧的闭合着,不同以往的是,大门被上了锁。
院中,那一片废墟始终静止在原地,只是那一同被烧焦的两具尸首,早已消失不见。
废墟前,那曾被鲜血染红的地面,此时,再见不到丝毫刺目的红。因那上面,已被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覆盖。不知是雨水和阳光的催长,还是为那红色液体的滋养。
风,缓缓的在那片废墟上穿过,变作了如叹息一般的呜咽。不知是冤死的鬼魂,在悲泣、哀叹,还是从未散去的忠魄,正在欢笑愉乐。
那两具烧焦的尸首,最终被葬在了同一个墓穴之中,只因那两具尸首,已无从分辨出二者的身份。虽算不得厚葬,却也不曾怠慢。没有了皇后的身份,亦仍是异国的长公主。只是墓穴所在地,从此只能远远的遥望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