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有睡？”

离堇吃了一惊，本能地要抽回手，却被他牢牢囚禁在掌心，徒劳无功。

“我们该换地方了，有危险逼近。”

他淡声回应，却没有一丝疲倦，仿佛警惕了许久。

“什么危险？”

离堇压低声音问。

他沉默着，迅速而不紊地替她穿上衣服，然后将她抱起，只手推开窗户，掠身而出。

“白女士，我们被人盯住了。”

他施了隐身术，倾斜着身体，从伦锡市上方向南，“很抱歉，因为你下的毒，我暂时没有把握保护好你。”

离堇，“……去什么地方。”

“去安全的地方。他，或者他的人，不可能在一个晚上，到达世界的任何地方。”

“为什么要盯我们？”

她想了想，问。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字，她生生地感受到一种难言的压迫力，仿佛以前的欧别洛带给她的。

“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他将她的头从他的手臂上搂到怀中，为了不挤压到她的腹部，他稍微侧着她的身体，护在她腰间的手使的力也比一般情况大，似乎感受到她的迟疑，他轻笑，“过去，我一定让你很没有安全感。”

离八月十五还有七天，月亮一半满一半缺，秋季的天很高，很清朗，没有压抑的黑沉云翳和雾霾，月光倾泄大地，漫天星华璀璨，将一切未眠的和入睡的生灵与事物笼罩，衬着北方大型城市的霓虹夜灯，交织成炫丽到了极致的景象。

“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离堇伸出手，手指从一朵疏淡的云中穿过，指尖一阵酥凉，她仰脸看向茫茫太虚，所有的星辰尽映入眸中，光芒投到她清媚的，饱受了无数风寒却始终倔强的脸，越来越饱满的额头上微光流走，让她看起来，仿佛一位等待册封的圣女。

男人垂脸注视她，心中一根弦铮然一响，断开，带起一阵裂骨般的疼痛。

“看！”

白离堇手指举向上空，笑容洗尽铅华，“再高一点，我很久没有好好地看天空了。”

“会很冷的。”

男人没有依她，将她脸上的乱发撩开，“影空域的夜空，是你尽最玄幻的思维，也想象不到的美丽。”

影空域……

离堇心神微漾，那是这个男人，最终要回到的地方。

他真正离去的那一天，他们之间，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像无根之树，逐渐枯萎，倾倒，最后化成一堆灰烬，就像从来没有过开始。

“回归的工作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开口问，声音清冷无波。

他含笑看她，仿佛一眼看穿她的心底，“玉鹄志图的路线，正在派人去探。”

离堇沉默了一下，“邈云泽集够了？”

“已经找到替代材料，云氢。”

他的眸子染上一抹惆怅，抬首看向星空，“非影空域的血脉，会在进入凌镜的瞬间，被绞得支离破碎，所以……”

“我从来没有这个打算。”

离堇生冷地道，“你不用自作多情。”

“是么。”他轻笑出声来，长眉微蹙起，低头俯视怀中的她，“我也没想过，带你走。”

离堇一诧，仿佛此刻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一时不知所措。

欧别洛何曾流露过这样的一面，以风淡云清的，楚楚悠然的姿态，拒绝她……

抱住她的这个男人，似乎并不将她放在心上。

她的思绪泛起空茫，只隐约感到，有什么在飞快离她越来越远。

“孩子长大后，他会一直叫楼铮爸爸，你也不要来干涉。”

她一副商量的样子，“我们之间，早就无关了。”

男人眸色一沉，冷光一烁而过，“胡说什么，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凌镜的摧残，难道我该让你白白送死？”

离堇怔住了。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带着眷恋的意味，“但我会回来看你，并想方设法，将你带上影空域，给你一座应有尽有城市，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的声音温润，磁性而清朗，还是同样的音色，只是已经有了其它的改变。

白离堇如身置一场幻象中，楼铮消失，欧别洛比最初交往时还要柔情，还要温暖。

越过丘陵过渡带，一座偌大城市出现在脚下，霓虹璀璨，无边无际地展开，在东郊，别样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一处欧洲风格和中夏古风格融合在一起的别墅，灯火比其它地方要暗一些，却透着肃穆，浑厚，森严的气息，让人有一种错觉，飞鸟坠入的瞬间，会无声无息地变成支离破碎的残骸。

“宸起大别墅？”

尽管从未到过这儿，离堇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准确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