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钦,这次多亏你。”
“陛下言重了,这是人臣的分内,更是近臣的职责。”郑长钦微笑。
楚煜也笑了。
天子总有近臣。因为,天子总有心事。其中有些心事,无疑十分麻烦。而麻烦的事,总得有人去办。
天子需要这种人。
这种人不好找,要具备很多条件,很少有人合适。
郑长钦合适。
楚煜看着他,笑得越亲切:“长钦,你果然可当大事。”
“陛下过誉了。臣当鞠躬尽瘁,不负陛下信任。”郑长钦说。他的姿态谦卑,可他的眼在发光。
那是野心的光。
正午。
纸坊街上人来人往。
这里向来人多,而在这些人当中,更多的是一些看客。他们只会转,不会买,甚至连转几个月,也不买一件货。
外行凑热闹,正是说他们。
在纸坊街这种地方,这种人太常见。对于这种人,卖家从不理睬,更不会注意。可是,敦子注意了。
敦子坐在店门口。
他正晒太阳。阳光温暖柔和,照得人舒服。
他伸个懒腰,半眯了眼,活像一只懒猫。但在眯起的眼中,隐有一丝精光,很敏锐,很机警,倒像只猎豹。
他在观察。
今天情况不太对,有人监视这里。
门口人来人往,似乎没什么特别,但有四个人,总从门口经过。他们分散出现,先经过一次,片刻又经过一次。
他们也像看客。
但是,他们的行为不同。
他们经过时,总驻足旁边的店,而且每次经过,都驻足不同的店。绝不依次看完,而是空下几家,留待下次经过。
普通的看客不会如此。
普通人会一家挨一家看,这样才叫正常。
他们是探子!
敦子心中暗计,外面这四个,只是他看到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许还有别人。想到这里,他忽然哼起歌。
“三月桃花开,阿妹快来采……”他哼哼唧唧,一副惫懒样儿。
屋里头,掌柜听见了。
“小王八蛋!死懒骨头!”掌柜奔出来,连打带骂,“老子养着你,为让你享福?!偷懒耍滑,想当祖宗?!”
“哎哟!”
敦子吃了打,抱头窜进去,一直进入后院,停在一扇门前。
叩叩!
他小心敲门。
“进来。”里面有人说话。
他推门进去。房内有两个人,正对坐下棋。门一开,两个人都抬头。
“怎么了?”楚卿问。
“主上,外面有探子。”敦子说。
“几个?”
“明里有四个,暗里不清楚。”
楚卿不由皱起眉。在她的对面,宇文初却笑了。
“你笑什么?”她问。
“没什么,只觉世事弄人。”他眨眨眼,笑道,“公主对人一向严格,难得有个例外,犯错还被安抚。不料,这个错犯大了。这样严重的后果,对不住公主的温柔。”
这个小人!
她瞪他一眼。是不是有生之年,他都忘不了这茬?!
“我说得不对?”他问。
他说得对。
这必与博雅有关。毫无疑问,探子是楚煜的人。但楚煜怎会生疑?想必博雅有破绽!
什么有了破绽?
行踪?举止?言谈?不管是什么,楚煜还未查实。她已交代冯玮,暗中照护博雅。如今冯玮没消息,说明博雅仍安全。
楚煜仅是怀疑。
在这个时候,他不会轻动。只要探不到什么,他会继续谨慎,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博雅才会继续安全。
刹那间,她心思飞转。
“主上,我们如何行动?”敦子问。
“金蝉脱壳。”她说。
外面的几个探子,只要见不到她,绝对不会妄动,只会继续监视。不妨让他们监视,有此处吸引视线,别处反更好行动。
敦子出去了。
在掌柜的大骂下,他跑到几条街外,买了一些杂货。几个探子中,有个在跟他。可是,一无所获。
他只是个伙计。
古意斋与别家一样,看不出异状。
客人来了又走了。
有的客人外行,只在柜上看几眼。有的客人内行,进入内堂看珍藏。整整一天,客人来来去去,没成一个买卖。
直到打烊,探子什么也没发现。
他们全想不到,一来一去间,已经有了改变。在离去的客人中,正有他们要找的人,两个重要的人。
两人已大模大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