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门紧闭,他躺在床上,几乎快晕厥了。南姑刚才来过,又为他引了一次毒。这毒真太厉害,一次比一次痛苦。五脏像被火烧,每一根骨头,每一寸血肉,都在剧痛中煎熬。
他忍不住发颤。
“殿下,好些了么?”一旁,木仁为他擦汗。
殿下流了好多汗,脸白如纸,气息也很弱。继续这样下去,不知还能撑几次。木仁僵木的脸上,竟浮出一丝难过。
“我好多了。”宇文初说。
他闭着眼,声音很低,似乎连眨眼的力气也没有。又过半天,他才慢慢睁眼,问:“什么时候了?”
“未时。”
这么久了!他挣扎坐起,说:“更衣,我要出去。”
“殿下去哪?”
“旧宅。”
木仁皱起眉:“殿下,现在王府外面,还有陈主的探子。以往都是端阳公主过来,她懂得如何隐蔽行迹,总好过殿下冒险。殿下何不等等?”
“公主受伤了。”
“殿下也有伤。”
宇文初笑了:“我这不是伤,是好转。至于一些痛苦,那是好转的代价。你不必说了,快帮我更衣。”
“是。”
外面天很晴。
卫都一片碧空如洗,不见半点阴霾。昨夜的大变,就像噩梦一般。梦醒了,一切了无痕迹。除了有人死亡,别的全没留下。
旧宅。
宇文初小心踏入。
这一次,倒没有要命的琴声。琴心不在院子,陆韶却在。
“佚王殿下,你又有何事?”陆韶看着他,很冷淡。一句不热情的询问,听起来倒更像逐客令。
可他才刚进门。
他不由摸了摸鼻子。
还没有哪个地方,像这里一样,这么不欢迎他。不过,他还是笑容可掬:“陆先生,公主殿下醒了么?”
“醒了。”
“我……”
“主上需要休息,外人不便打扰。”
他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外人……又是外人!同样与她共进退,他们对她是自己人,他就是个外人?这种奇怪的划分,让人很不悦。
他一挑眉,笑道:“陆先生,外人不能打扰,情报可能打扰?”
“什么情报?”
“这次事件的幕后,伤了公主的罪魁。”
“是谁?”
“我要对公主说。”
“主上在休息,我会转告。”
“那不行。”
“为什么?”
他歪着头,眨眨眼:“因为对我而言,陆先生是外人。”
陆韶不由冷下脸。
“唉,这情报十分重要,既然见不到公主,只好等公主痊癒,再来找我问了。”他说完这句话,竟然转身走了。
“且慢!”
一只脚刚踏出门槛,身后,陆韶开口了。他慢吞吞收回脚,又转过身:“陆先生,你又有何事?”
他看着陆韶,也很冷淡。这一副神情,正是他刚进来时,陆韶看他的样子,竟被他学了个十足。
陆韶的脸更冷了:“你要见主上可以,但主上有伤,你不得久留。”
“当然。”
“主上须休养,不能太费神。”
“知道。”
“主上就在卧房,我带你……”
“我认识路。”
他打断陆韶,径往后面走。在经过陆韶面前时,他又变得笑容可掬,笑眯眯说:“陆先生,成大事者,当有大量。公主所为之事,乃天下大事。对公主殿下而言,只有同道之人,没有内外之分。”
登时,陆韶眯起眼。
他笑得越动人,施施然走了。
哼,外人?
一般的外人,当然没什么要紧。可惜有些时候,有些外人却很重要。很不巧,他就是个重要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