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名士卒中箭倒地。
周围哗然,纷纷拔出兵刃,准备去还击。
“不许追!”许琅制止,越发惊疑了。卫人在挑衅!五十余人,挑衅他的千人?岂不是找死?!
他看向对面。刚才射箭的卫人,还坐在马上,也在看他,似乎想激怒他。
许琅忽然懂了。
这绝对是个陷阱!卫人已设下埋伏,等他上钩。眼见他不为所动,天色又将黑,便沉不住气了,才主动过来挑衅,只为激怒他,将他们引向陷阱。
想到这,他立刻挥手:“撤!回大营!”
主将说得对。卫人奸险,不可轻举妄动。他只有一千人马,更不能冒险。趁天未全黑,还是赶紧回去,免得夜长梦多。
郢军纷纷拨马,转眼走个干净。
唐举长舒口气。
真是太惊险!刚才他一箭射出,连自己都说不清,心里什么想法。也许,已紧张得空白,什么想法都没了。两手的手心很湿,全是冷汗。
他不由回头。
众人都在看他,甚至有个别人,还竖起了拇指。见此,他只想苦笑。从军二十年,他头次发觉,自己胆子太小。全比不上主帅,还有那个姑娘。
这俩人真是……胆比天大啊!
宇文初回营时,天已黑透。众将等得心焦,一见都迎上去:“大帅,怎么此时才回?”
“半路偶遇熟人,耽搁了一阵。”他笑吟吟道。
众将面面相觑。这种边塞荒野,还能遇见熟人?宇文初却不再多言,丢下狐疑的众人,进帐去了。
行帐内,烛火通明。
“公主殿下,适才的狭路相逢,很是时候。”他看向楚卿,眼底闪着光,“我们的机会来了,公主意下如何?”
楚卿点点头:“只要用得上,可一举成功。”
“那就好。”他笑眯眯,似乎很满意。
楚卿看着他,问:“成功之后,你有何打算?”
他没回答,反问:“公主认为呢?”
“你会进攻郢国。”
“不错。”
“你有把握?”
“没有。”
“没有还要进攻?”
“要的。”他眨眨眼,微笑,“郢国侵卫不成,必不甘心。我若就此撤回,去帮公主复国,郢国会趁机再次犯边。只有乘胜进攻,让郢国心生畏惧,我才无后顾之忧。否则,无法安心助你复国。公主殿下,我这是为了你呢。”
“假话倒很好听。”她一哂,直言拆穿,“你是为了宇文渊。有他在,总会找你麻烦,只有乘胜进攻,逼郢国畏惧求和,交出宇文渊,你才好安心。”
“原来,公主会为我想。”他笑眯眯,居然很愉快,“公主这么体贴,我荣幸之至。”
她冷冷看他,半天,忽然说:“如果,没有宇文渊挑唆,郢国自行犯边,你会怎样?”
如果没有宇文渊,他还会乘胜进攻么?如果会,那是为了什么?一时间,行帐内静了。他没回答,她也没追问,就这样一直安静。
许久后,他忽地一笑,看着她说:“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他就不必答。可这是不必答,还是回避答?楚卿站起身,走出行帐。他答与不答,已不重要了。因为,她已有答案。
帐外,夜已深。
朔风刮过,军旗猎猎作响。她抬起头,望向夜空。半轮明月皎洁,清光如洗。太虚寂静无尘,笼罩着卫土,也笼罩郢土。
乱世中,征战不休。何时才会止息,如这夜空般平静?
几名将士走来,进了行帐,其中有唐举。她明白,这一仗要开始了。
此刻,在郢军大营内,许琅正禀报今日之事。
“他们想诱敌?”主将问。
“是。他们五十余人,竟然主动挑战,必有埋伏。”
主将点头,沉吟道:“看来,他们已沉不住气,机会快到了。许将军,你今日出去打粮,收获如何?”
“回大将军,附近有些牧户,可以弄到些粮食。”
“大战将至,尽量多打些。”
“是。”
由于郭符失利,前军的粮草被烧,急需补充。许琅领命而出,今后打粮去远些,希望多点收获。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很对。
在一带山坳中,有十余牧户,居然不少存粮。他率人马闯入,牧户们惊恐下,都逃上了山,让他大大收获一番。
打粮的人马离去,却没看到山上林木后,隐藏着许多目光,正居高临下,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连几日,双方都没挑战。虽无对阵,却像风雨前的平静,气氛莫名紧张。
而此刻,郢军大营陷入慌乱。
士卒们病了。很多人忽然生病,而且很重,连军中的检病官也束手。一时间,有说瘟疫盛行,有说水土不服,军中的一些流言,开始悄悄滋长。而这些流言,比怪病更危险,迅速侵蚀着军心。
从第一个士卒死去,人心就散了。
“敢有谣言惑众者,斩!”主将下严令。
但从第一个人被斩,人心更乱了。
大战尚未开始,郢营内已离析,士卒心已溃逃。
偏这时,战鼓响起。营外人马叫嚣,声势震天,卫军发动了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