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果然不开心。
宇文初刚回到王府,推开书房的门,她已坐在那里,脸色不佳。
“唔,公主消息真快,来得也快。”他笑嘻嘻,回手关上门,对面坐下。
楚卿没说话。
这真是个坏消息。她本已打算,让宇文初协助,尽快复国。可如今形势下,已快不起来了。那个联姻的公主,必是楚煜的眼线,如此一来,不但她要小心行动,就连显儿的处境,也开始不安全。
“来的公主是谁?”她忽然问。
“清乐公主。”
她一愣,随即笑了,笑得意味深长:“陈国没有清乐公主,只有清乐郡主。清乐郡主楚乔,是陈国第一美人。看来,楚煜深知殿下喜好,生怕委屈了你,特意册封她为公主,来结秦晋之好。”
“唉,公主何必挖苦我。”宇文初苦笑,看着她,眸光闪烁,“楚煜既这样做,想必此女的脾性,与他十分一致,充当他的眼线,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惜,楚乔是个女子,这点却不合适。”
“为什么?”
“殿下,你明知故问。楚煜误算了你,你此刻正开心吧?”她也看着他,似笑非笑。
楚煜误算,因为派了楚乔。
佚王骄奢yín逸,处处多情,在他身边的女子,数不胜数。只要是个美女,他就来者不拒。要想接近他、监视他、迷惑他,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是最有效的武器。
人们都这样认为。但是,人们忽略了一点。
长年养蜂的人,最不怕蜂。看似多情的人,最为无情。佚王纵情声色,人人皆见。但在声色背后,那颗冷硬无情的心,却没人看见。
当一个人的弱点明显,以致天下皆知,那一定是在故意示人。那个明显的弱点,反是他最不弱的地方。远而示之近,近而示之远。留一个假弱点给对手,自己便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以静制动,以守为攻。
宇文初笑了,笑叹:“公主殿下,天下只有一个你,令我万分庆幸。”
楚卿微哂,话锋一转说:“我这次回来,还带回两个人,想必殿下早探明了。”
他倒不掩饰,点头承认:“一个叫南姑,是那晚我见的人。另一个是楚显,陈国的皇长孙。”
“看来,殿下的消息更快。”她看他一眼,说,“楚乔此来,定是有备而来。在明在暗,都会来人照应。楚煜的眼线一多,显儿就不安全。”
“公主想把楚显藏起来?”
她点头,正色道:“一旦复国,显儿就是君主,我不得不谨慎。在卫国都中藏人,我自问能力有限。殿下既肯助我,这个忙也能帮吧?”
“公主的吩咐,在所不辞。”他笑眯眯,悠悠道,“有一个地方,那里绝对安全,绝对舒适,而且,绝对适合皇长孙。”
在卫国,他们暗地筹划,准备应对楚煜。而在陈国,楚煜也正筹划,准备对付他们。
文翰殿上。
楚煜含笑而坐,看着对面的人。
那是个少女,锦衣华裳。十几颗最名贵的明珠,缀满了华服,却丝毫不觉耀眼。因为,她比明珠更耀眼,美得令人炫目。
“阿乔,你小时就很美,长大更美了。”楚煜微笑,眼中露出欣赏。
“谢陛下称赞。”楚乔嫣然一笑。她的笑很妩媚,很娇艳,就像盛放的花,有种妖娆气息。
“阿乔,你要去卫国了。陈国的无数少年,怕要伤心死呢。”楚煜看着她,打趣。
她又笑了,笑得更美。可她说出的话,却一点不美:“他们要死,就去死好了。那些愚蠢的东西,活着也白活,死对他们而言,反倒是个解脱。”
楚煜大笑,拊掌说:“好,好。阿乔,你果然没变,仍与小时一样,聪明又狠心。”
“正因为我没变,才被陛下选中,不是么?”她眨眨眼,眼底闪着光,“我聪明又狠心,才会站在这里,被册封公主,去刺探卫国。陛下想要的,不正是这样的我么?”
“说得好。”楚煜点头,缓缓道,“阿乔,这样的你,大可横行陈国。但到了卫国,你会遇上强敌。”
“什么强敌?”
“宇文初。”
“我要嫁的人?”
“对。”
“那他已经败了。”楚乔笑着,像一朵娇艳的花,忽然长出毒刺,“他答应联姻的那一刻,已必败无疑。”
“阿乔,宇文初的为人,我已对你说过。”楚煜看着她,很凝重,“他绝非常人,你一旦轻敌,会死无葬身之地。阿乔,你不怕么?”
“我应该怕么?”楚乔反问,脸上放出了光,“陛下,我十五岁时,跟父王围猎。猎场中唯一的猛虎,我让父王留给我。如今,那只猛虎的皮,仍在我卧房里,我每天踩着它,用它擦鞋子。”
楚煜笑了。
聪明,狠辣,野心勃勃,这样的美丽女子,正是他需要的。他点点头,又说:“除了宇文初,还有一个人,你要格外小心。这个人,是你赴卫的另一原因。”
“谁?”
楚煜沉默了,半晌,轻吐出三个字:“我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