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残阳微笑,老眼闪着光:“殿下,你很久没去佚王府,拜会一下皇叔了。”
翌日,风和日丽。
佚王府中,百花斗艳,比百花更艳丽的,是一个个侍女。
“依我看,卫国上下的美女,大多不在后宫,而在皇叔这里。”宇文渊饮着酒,看着满眼佳丽,十分感慨。
“皇侄喜欢?想要哪个,尽管说。”宇文初笑嘻嘻,居然很大方。
宇文渊不由皱眉,无奈道:“皇叔,你知道我不喜这些。”
“那你喜欢什么?”宇文初忽然凑过去,盯着他看,十分认真地说,“皇侄,人生苦短,再不及时行乐,就老了!”
“皇叔放心,我总归老在你后面。”
宇文初大笑,拍拍他:“也对,也对。”
侍女们来往穿梭,走马灯一般上前,斟酒、布菜、歌舞、吹拉弹唱,竟多得数不清。宇文渊暗暗留意,只觉眼都看花了。
他上次来此,是一年前。在这一年内,少了一些面孔,又多了一些面孔。也不知佚王的隐秘,是否在这之中?
轻歌曼舞,侍女已换了好几拨儿。他起身更衣,穿过花园时,看见一个背影,婀娜柔美,正在那里摘花。
“风吟?”他走过去,叫出这个名字。
背影回过头,果然是风吟。
“见过洛王殿下。”她盈盈施礼,笑了,“殿下竟还记得我?”
“当然。”他也笑了,悠悠说,“在皇叔这里,随时迎新送旧,像风吟姑娘这样的,可谓元老了,能不记得?”
风吟眨眨眼,嫣然道:“殿下如此说,我就当是褒奖了。”
“当之无愧。”他笑笑,和她走在花园中,随意地说,“姑娘在此这么久,想必是最受宠的。”
“不是。”风吟轻笑摇头,回答令他意外,“我从没有最受宠,由始至终,都没有过。”
他一愕:“怎么?难道最受宠的,反而待不久么?”
风吟看着他,忽然笑得很神秘,也很微妙:“殿下,天道循环,盛极必衰。人一旦宠极,就会忘形,会自招其辱。不是只有读书圣人,才懂笃行中庸之道。要做个好侍女,也一样如此呢。”说着,她冲他眨眨眼,笑得有一丝调皮。
宇文渊不由吃惊。好一个侍女,这样聪慧,这样明悟,难道会是她?念头刚起,风吟接下来几句话,却转移了他的注意。
“若说宠极,这三年来,我头次见到一个。”她幽幽道。
“谁?”
“新来的侍女,她一来就住‘夫人馆’。”
夫人馆,他知道那个说法,明白是何含义。
“可是……”风吟忽然顿了顿,像在迟疑,“……似乎,又不太像。”
他听迷糊了,问:“不像什么?”
“不像……被宠过。”她咬着唇,小声说。
宇文渊了悟。
“你怎么知道?”他好笑。莫非,这个秉持中庸的元老,居然去偷窥么?
“我看出来的。第二天,从佚王殿下的脸上,看出来的。”风吟说。
“这也能看出来?”
“能,我能。”她点点头,眼神竟很认真,“我在这里三年,一直服侍殿下。不管是谁得宠,谁失宠,我一直都在殿下身边。殿下宠了谁,我看得出;殿下厌了谁,我看得出。也许是一个眼神,也许是一个微笑,说来不足为凭,但我就是知道,而且,从来没错过。”
她轻轻地,缓缓地,却说得很笃定。
宇文渊看着她,笑了:“既然不宠她,皇叔何必去呢?”
“不知道。这一次,我也不知道了。”她摇头,轻声叹息。似乎很迷茫,很失落,很不知所措。早就看惯这一切,熟知这一切,她以为,她一直很懂殿下的心。可如今,却忽然变了,来了一个人,就改变了一切,她似乎一下什么都不懂了。
她不懂,宇文渊却懂了。
他轻拍了拍她,安慰道:“你放心,这件事很快会结束的。”说完,他随口一问:“那个侍女,叫什么名字?”
“青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