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了挑眉,微哂:“我要杀他,你要保他。这一点,我们像不像?”
“也像。”宇文初歪着头,笑眯眯,“因为,我不是保他,是在保你。”说完,他站起身,来到她面前,凝视着她:“公主,你现在杀了他,有好处么?在陈国,他已布置好一切,庆王温和可亲,没人信他弑君。而你,被说中毒身亡,如何死而复生?要知道,三人成虎。一个人口中的真相,不足颠覆众人认定的假象。你这样做,会陷陈国于混乱的。”
她听完,笑了。
“殿下这么关心陈国,还真让我感动。”她也凝视他,笑容下,不掩锋芒,“你不让我杀他,是为自己吧。陈皇死在这里,卫国会有麻烦。而我杀了楚煜,你就失去筹码,无法逼我合作。佚王殿下,你也说我们很像,又何必对我虚套。”
“唔,既然公主关心,为我设身处地,那我也不反对。”他居然还笑得出,居然很好意思,“公主殿下,让我帮你复国,难道不好?何必拒人千里,平白令我伤心。”他一边说,一边叹气:“如果,公主还要时间考虑,我可以等。不过无论如何,在卫国境内,我不会任你杀他。”
房内一时沉寂。
她眯起眼,他含着笑,二人静静对峙,谁也不先让步。
忽然,外面有人说话。
“陛下,奴婢进去找吧。”
“不,你们在这等,我自己进去。”楚煜竟又回来了。
她还没来及动,就被拉住。宇文初拉起她,疾退入房内一个柜子。柜门一关,里面又黑又窄,二人挤在一处,透过门上的雕花,看向外面。
楚煜提个灯笼,走了进来。先看过书架,又转到床边,不知在找什么。
二人躲在柜子里,屏息凝神,目光随着他动。
楚煜已在床边坐下,探手枕头底,摸出个东西,正拿着瞧,似乎十分出神。
不知他要瞧多久……楚卿皱眉,回看身旁。宇文初也在看她,一脸无奈。
这还真好笑。
眨眼前,两人还在对峙,为了杀楚煜和保楚煜。一转眼,楚煜来了,两人竟都躲掉,谁也不敢现身。
在同一个柜子内,杀人的和保人的,似乎都见不得光。她心里冷笑,所谓结盟背盟,不过柜内柜外,不知打开这扇门,会有何等惊人效果。
一念及此,她竟有种报复的快感,不觉露出微笑。一种狡猾的、阴险的、得意的微笑。
二人挨得极近。她的笑意,她的恶意,都落入身边人的眼里。
宇文初不由苦笑。
这一次,他玩火了,果然很危险啊。
他忽然用力一拉,紧贴上她,埋头在她耳畔,悄声说:“若争一时之气,你我都会麻烦。”
窄小的空间里,她被他紧紧钳制,任何一个动作,都会引发动静。他贴那么近,气息吹拂下,很热,很痒。她几乎想立刻杀了他。
“唉……”外面,楚煜忽然叹口气,像眷念,又像自嘲,“皇姐,你一定会笑我吧,都这么大了,不拿着桃木人,我仍会睡不沉。”
她一震,浑身都松下来。眼看他走出去,关上门,消失在外。
桃木人,是他五岁时,她哄他的东西。这么多年过去,他竟一直带着。
房内漆黑,她沉溺回忆,一时忘了身在柜中。
“啧啧,他想你死,你想他死,还能这么姐弟情深,真令人感佩。”耳畔声音忽起,宇文初竟也一动不动,仍贴着她,悠悠慨叹。
她冷哼,反手挥出。他已闪到门口,带起衣袂飘举。
“公主殿下。”他倚着门,看着她,笑容戏谑,“夜深了,本当留客。只是,桃木人已被取走,怕公主在此睡不沉呢。”
她再不理他,掠出房门,消失于暗夜。
他笑笑,也举步走出,广袖轻拂间,似有暗香。他抬起衣袖,凑近闻了闻。一股极淡的芬芳,隐约有丝苦辣。
苏合香,他莞尔了。本以为,举凡皇家娇女,都爱最金贵的龙涎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