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正是夜深梦酣之际。
伊兰洗漱完毕,开门而出。隔壁薛旭比她早一步立在廊中,两人对视,微微点头,朝着学员的大通铺营房走去。
瞬时,尖利的警报声响彻夜空,那是立即整装出发集合的紧急命令。
三响急鸣过后,一个女声隐约从那头传来:“全体学员注意,无论你在做什么,就地保持静止,擅动者按违纪处理。”
伊兰忍不住撇嘴,这个声音听一次无语一次,一点都不威严,可是她还不能太嫌弃,这是她自个的声音。
夜半扰人是所有军事训练项目中几乎都热衷的保留传统,即使上岛的学员们在营房中待的日子不长,上完课后马上要被踢到野外训练区去,领导还是在有限的几天里安排了这么一出,以测试学员在夜间的警觉度。
第一响警报到提示音落下,整个过程一分钟,如果有学员还躺在床上,或者起床了衣冠不整,甚至没拎起自己的背包,通通都得受罚。
当初特训岛上几个教官都参与过提示音的录播扩放效果测试,独独伊兰的声音被领导看中了。
领导的心思伊兰约摸能猜得着,无非就是觉得她的音色比其他人要柔和绵软,相较同事们普遍冷硬刚厉的语调,她这声音在威信度上逊色不少,最容易让学员们放松戒备。动作慢的学员可能就会抱着侥幸的心理,偷偷地扯扯被褥、整整衣摆、套个靴子什么的,领导想要深度打击的就是这种抗命遮掩的行为。谁在提示音落下之后还有小动作,监控里一清二楚,面临的惩罚比衣冠不整还严重。
伊兰在岛上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半夜三更听到自己的声音,那种感觉很怪异,她如果在宿舍中被警报声惊醒,就会一蹦而起,等听到自己的声音后,喘口大气。原来是给学员搞突袭的,她就倒头蒙被再睡。若说有谁被自己的声音弄得不胜其扰,那她肯定得算其中一个,这事挺悲催。
今夜她更不幸。轮到她和薛旭两人去检查学员营房。事务官和通讯官日常工作繁重,这种夜警检查通常落在几个教官身上。又因为第一天两队学员的课程安排了机甲训练和器械课,教官自然得养足精神睡好觉。于是伊兰和薛旭就得苦命地夜半起床。
不过她安慰自己,再苦也没有瑞恩他们苦,自上了岛之后没一刻安生。白白淋雨不说,头一夜又疲又累,还没怎么适应环境,就被警报惊醒。
伊兰推开左首第一间,里面的人果然都一动不动,静静候着,她往里走了一圈,本着贯彻领导对学员从严要求的指示精神,吹毛求疵地揪出了三个。
然后她推开第二间,一脚跨入。差点吓一跳,关离就站在门背后。
伊兰诧异过后,下意识从头到脚扫视他全身,看他着装是否整齐,乍看之下居然没挑出毛病来。
“教官好。”十个人齐齐高喊。
伊兰和关离只隔了一步,他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晰,更兼她在侧头打量关离,这声“教官好”实实在在是两人直面对视的情况下,关离恭恭敬敬地说出的。
伊兰心头忍不住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风水轮流转。说的就是现在这种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