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兰的心瞬间犹如鹿撞一样,混着酸涩甜蜜,五味掺杂。“为什么呢?”她低声问道,她总觉得霍斯北对她的这份爱护中同情可怜她的境遇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不知道,”霍斯北闭目想了想,笑道,“我一开始挺怕你的。”
“啊?”伊兰抬起头来,再没有想到会这样。应该是她怕他吧,他有时说话可真能堵心,特别是初相识那会儿,那句假笑让她整整一学年见到他就低头绕道走。
霍斯北手指无意识地绕着伊兰的发丝,语气中充满了怀念:“你记得军训吗?你在我上铺,你头发上的海水都滴到我床上了。”
“有吗?”伊兰有点奇怪,她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不过她知道霍斯北可不是无中生有的人。
“有,”霍斯北促狭地笑了起来,“我那时候觉得你可能……不拘小节。”他继续绕着伊兰的发丝,那时候的头发可不是这样松散柔顺的,一缕缕的湿哒哒粘在一起。他避无可避,又不好失了涵养把她的湿发塞回她自己床上,只好眼睁睁看着发梢处的海水滴落到他床架上,再溅到他的被褥上。
不拘小节?伊兰这下顾不得伤怀了,怒瞪着霍斯北,他说话其实和毒舌瑞恩有一拼,都能噎死人,有这么说姑娘家的吗?哪个姑娘喜欢不拘小节这个词?说大大咧咧都比这个词显得率真。“这样你就怕了?不就几滴海水吗?”她嗔怒道。
霍斯北腹诽道,那不是几滴,那几乎是一长串。他笑着又说道:“后来你拍了一宿舍的床。”
“你又怕了?”伊兰斜看他一眼。
霍斯北忍不住拧了一下伊兰的脸颊,答道:“嗯,没怕,只是被吓醒了,当时觉得你挺……咋呼的。”
这个词更不舒服,还不如不拘小节听上去文绉绉的。“我是在叫大家起床,你就这么不禁吓?”
“你试试看睡得正好时旁边有人大呼小叫,那时候我才认识你一天,对你的声音还不熟悉。”霍斯北语带调侃。
伊兰横一眼霍斯北,看来今天他要数落她的劣行。“还有呢?”她忍着气问道。
“你冲我笑时不安好心。”霍斯北说着抱怨的话,脸上神情却很温柔。多么久远的记忆,他们居然相识那么早,原本没什么特别感觉,等他心中放不下伊兰时,再细细回想,所有的细节都成了最温馨的回忆。
“什么时候我不安好心了?我能对你笑是你的荣幸。”伊兰恼道,还不安好心,她是大尾巴狼外婆吗?
“我落水那次,我叫你守夜的第二天,你都笑得古怪。”霍斯北又拧了一下她的脸颊。
伊兰瞠目结舌,霍斯北的记性也太好了。
“我知道你笑我从水里爬出来狼狈,但守夜第二天,你笑什么,明明前一晚你还在戏弄我。”这一直霍斯北很好奇的地方,如今找着了机会就问,就是那个晨光中的笑容,真正是笑颜如花,和善得不可思议,和前一晚她的恶劣形成了绝对的反差,让他迷惑不解,也让他记到了现在。
伊兰嘀咕着,她可不是笑他落水狼狈,她是因为想岔了以为他要和迟璇共用睡袋才笑得怪异的,至于守夜,“你不知道我在求和解吗?”伊兰气恼地问道,居然被他看成不安好心,难怪他当时都不搭理她的友好表示。
“原来你求和解是这样的,那你现在对我笑一下。”霍斯北故意打趣道。
伊兰回了他一记捶打,被霍斯北捉住了手。他也不怕她恼,笑嘻嘻地继续说道:“后来在餐厅又遇见了你,你捉弄瑞恩和阿熙。其实之前在停车场看见过你几次,只是你没有认出我。”他的语调中带着埋怨。
“我没有看见过你。”伊兰为自己辩解道,不过看见了认不出倒可能是实情,头两年她忙着适应学业和餐厅工作,还要关心农庄,经常来去匆匆,哪会分心留意旁的人?那一回他就坐在阿熙身边,她也是因为他眼神不对盘,下意识搜罗自己得罪过的人才回忆起来的。“我也没看出来那回你怕我了。”她不满地嘟囔。
“心里打鼓的。我知道你捉弄起人来不动声色,我怕阿熙象我一样吃亏,不过阿熙没觉出来。”霍斯北低笑。
“我哪里捉弄人了?你怎么吃亏了?”伊兰气咻咻地质问道,她最是循规蹈矩,除了霍斯北认为她捉弄人,其他同学都没这方面的抱怨。
霍斯北也不说话,直接拿手蒙上她的嘴巴,眼含笑意。
伊兰愕然,旋即想起当日情景,不由满脸通红,她就不该贪图一时解气,没遮没拦说实话,估计霍斯北要记一辈子她没漱口就涂了他一手口水的糗事。
“现在知道了?”霍斯北取笑道,将手移到伊兰头上揉两下,顺势叮嘱道,“以后不要捉弄人,有些人会记住。”
“比如你,后来就没给过我好脸色。”伊兰脱口而出。
霍斯北瞧着伊兰半晌,一本正经地点头:“嗯,我记住了。”
伊兰被他噎得不轻。
霍斯北摇头失笑:“你没有怕过,不是吗?”他继续说道,“战队聚餐你又捉弄我一次,拿一杯最难喝的饮料让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