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疗伤十分耗费心神,光是忍耐着不去拔剑便已经耗费去他极大心力。
叶云澜只觉得有些疲惫,不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未如往常般起身去往书房,而是靠在床闭目养神。
许久,门忽然被人敲响。
“师尊,我给你做了些早点过来。”是沈殊声音。
叶云澜:“进来吧。”
沈殊推开门,见到那人侧坐在床边,着着白色里衣,长长乌发蜿蜒披散,只抬起眼安静看过来。
似乎每次一见那宗主,自家师尊的心情就会变得十分不虞。
想起方才偷听到的只言片语,沈殊目光微沉。
“这是我新学做的糕点,师尊尝尝?”
他将一碟莲叶糯米糕走到床边,自然而然地在叶云澜身边坐下。
他身上黑衣还沾了些许白色粉面,是方才制作糕点时候,因为太过匆忙所留下。
叶云澜前世几乎不吃凡食,重生后,也不知沈殊是从哪里学来这样多的下厨手艺,他也被自家徒弟养出了些许对美食的喜好。
他卷起衣袖,修长手指拈起一块莲叶糯米糕,递至唇边咬下。
“很不错。”他道,紧蹙的眉心微微柔和下来。
沈殊见状,心下微松。
他早已发觉,虽然外表看上去孤冷寡淡,但其实自家师尊甚为喜欢吃甜食。
于是便也拿起一块糯米糕放入口中。
沈殊不喜甜。
或者说,他对这世间大多数的食物,都并没有什么特别喜好。
因为他五感实在过于敏锐。
这糯米糕在舌尖化开,已经是甜得发齁。他依旧仿佛无知无觉,只低声道。
“只要师尊喜欢,便是最好的了。”
——
两日后。
今日问道坡上人很多。
一艘神行飞舟停在坡上。这飞舟体积庞大,看上去能够容纳人有许多。里面空间更是庞大,采用须弥纳芥子之术,比外界所见更大十倍不止。
论道会是仙门盛会,此番天宗前去之人有许多。
叶云澜与沈殊上了飞舟,递了弟子令牌,分配到飞舟一处房间。
上飞舟时,从四周望向他的目光不少,虽然比起刚重生时候,叶云澜而今已习惯了许多,却仍觉不适。
他实在不欲引人注目。
不禁思索,去到论道大会时候,是否应该带上幂篱,稍微遮掩面目。
忽然,叶云澜微微皱眉,侧头看向一处异常炙热的视线,见到一个熟悉人影。
是容染。
三年之前,容染与他闹翻,后来被栖云君罚面壁思过,执法堂追究却不了了之。
贺兰泽与他说过,是栖云君出言,止了当年事的风波,
他已经许久未见对方,只觉对方似乎消瘦了许多,他自觉已经与容染,与他目光刚对上,便欲转开。
却见容染看着他,慢慢对他露出一个柔和微笑,朝他点了点头。
旁边沈殊忽然走快几步,似乎有意无意挡住了容染过于炙热的视线。
这几年,沈殊身形长得飞快,已经与他一般高了。
他一身黑衣,乌发束于脑后,面容俊美凌厉,已是年轻出色的剑修模样。
“师尊,此地人多,”沈殊道,“我们进房吧。我昨日练剑,正好有几处剑法不太明白,想向师尊讨教。”
叶云澜心神收回,微微颔首。
“走罢。”
——
飞舟,一处房间中。
陈羡鱼正拿着手中画册仔细描绘,时而皱眉思索,时而面露沉醉,忽然感觉到胸口灵玉发烫。
他忙收了笔,施展水镜术。
“兄长。”
水镜里显出人影,里面白衣清俊的男子似站在山巅,周围有云雾缭绕,微风吹起他衣袍,他眼眸里仿佛泛有细碎星光。
陈微远温和道:“天璇,已经三年。魔星力量一直在积蓄,我要你给我的答复,却迟迟未至。”
陈羡鱼道:“兄长,我确已尽力。依你所言,身怀魔魂者喜恶孽杀戮,吞食阴魂戾气,我在青云山里偷偷设了九阴聚魂阵,放出闹鬼传闻,按理而言能够引来魔星,却始终没有等来你要找的人。”
他挠了挠头,“我觉得,或许那魔星……并不如我们推算般,生来便是极恶,喜欢杀戮恶孽……或许,他其实是个正常人也说不定。”
“魔星未到出世之时,善于隐蔽,你寻不见倒也未出我意料。只是天璇,在外游荡数年,家训中许多东西,你似乎都已经忘了。”陈微远道,“也罢,你且好生反省思索,正好论道会将开,等你过来天池山,为兄再与你当面考教一番。”
陈羡鱼听得冷汗涔涔,忙转移话题,“天机阁素来不参与论道会中……兄长是陪徐师兄过来参加的么?”
“清月难得有心参与,为兄便陪他一遭。”陈微远淡淡道,“不过此番为兄来天池山,还另有要事要办。”
陈羡鱼小鸡啄米般点头。
“对了,”陈微远忽道,“还有一事。”
他拿出美人册的拓本,翻开同时,陈羡鱼手中正本也开始翻页。
直至停留在一页模糊的人像上。
陈羡鱼眨了眨眼。
这幅画,这几年来他已经修修改改不下数十遍,可那人平日实在深居简出,他本来见一面都难得,那人又不似宗门里许多师姐们那么容易说话,他不敢光明正大去偷画。单凭着脑海中印象,三年过去,却依旧没有能够画出那人十分之一的风姿。
陈羡鱼将这幅画视为自己将是以后毕生里最为满意的作品,但此时,却还只是停留于半成品的程度上。
他没想到陈微远会忽然在他面前,打开这幅画来。
他看着他兄长那惯于执棋的指尖在那模糊人像上勾画,饶有兴趣地问。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