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岚神色平和:「姐姐说笑了,你我探讨诗词,所议又是当世大家,怎算扯远呢?」
娄素珍笑道:「不过啊,之前我一直都觉得唐寅的诗词,已是当世无双,可是到京城后听闻有一首词,人人传诵,并不输于唐寅,不知妹妹可有听闻?」
「莫非是……《临江仙》?」孙岚问道。
「嗯。」
娄素珍点头,「说起来此词一出,风华冠盖当世,市井坊间读书人多有议论。听闻乃翰苑中某位才子所出。」
孙岚期待地问道:「谁?」
娄素珍摇摇头:「不知道,照理说,如此令人称颂的名句流传现世,其作者名字理应早就声名远播,却不知为何,旁人总是议论,却无人承认。有人说乃杨阁老家长公子所作,其在翰林院中为修撰……也就是与公子为同僚的杨慎,却未曾辨明真伪。」
「杨慎?」
孙岚听闻此名字,倒不太陌生,不由点了点头。
娄素珍笑了笑:「其实未必是真,若是他的话,何须如此遮遮掩掩?作一首词,又并非丢人现眼的事情,那般豪情不像是个久在翰苑中的才子所能作出来的……或是他人假借杨慎之名也说不准。也罢,妹妹知道此词句内容否?说起来姐姐很是喜欢呢。」
孙岚将书桌上厚厚一叠纸最上面的那页拿掉,露出下面写满了字的纸张,内容正是《临江仙》。
娄素珍看到后很是惊讶。
孙岚的书法虽称不上绝佳,但也婉约秀气,娄素珍看了很是欢喜。
「妹妹才华横溢,看来与公子真是天造地设,公子师承唐寅,以唐先生所说,公子的诗才也极好,不如……」
当娄素珍知道孙岚原来也是一位深谙书法和诗词的女文青后,便想起昨日跟朱浩见面时的场景,不由又动了帮朱浩夫妻俩说和的念头。
孙岚却微微苦笑:「姐姐言笑了。」
即便娄素珍有意撮合,奈何孙岚对此也不上心,娄素珍感觉自己一腔热情打在了棉花上,起不了任何波澜。
后面,娄素珍也就难再把此话题说下去。
……
……
朱浩没有限制孙岚的自由。
遵照孙家的意思,这天散班有些早,他来到女学学堂,恰好孙岚也在,便让新婚妻子找个时间回家探望亲人。
孙交不好意思直接让朱浩带女儿回家,乃是由孙元转告。
出嫁在外的女儿,即便回家省亲,也不能过夜,尤其新婚不久。
次日上午,孙交知道自家女儿要回来,赶忙将手头上的事情放到一边,特地回去跟女儿见上一面。
「你母亲……过几日就要抵京……」
孙岚并非孙交原配所生。
孙交半生无后,本做好了过继子嗣的打算,以他的谨慎也没打算纳妾。
谁知原配过世,继室相继给他诞下两儿一女。
孙交四十多岁才有孩子,五十多岁有了女儿,自然非常珍视,本来他到京城就是被蒋太后「绑」来的,尽管当时蒋太后想把孙交的家眷都带上,但孙交赌气,觉得自己到京城后不多时就能返乡,不能给人一种自己要在京城安家的印象。
所以他之前对于把家眷迁居到京城之事,非常排斥。
但随着时间推移,数度请辞无果,致仕更是遥遥无期,而孙交自己在京城又没什么人照顾,老来还要承受跟家人离散的苦楚……皇帝那边也体念他,特地让安陆地方调动车马把他家人送来京城,孙交就坡下驴,推辞不过也就应允了。
孙岚听了满脸喜色。
「再便是,你跟敬道说,别让他总想着离开翰苑,他有时太过老气横秋,当面说他都无用,只能由你来提……」
孙交让女儿回来,自己还特地跑回来见上一面,有个很重要的目的,那就是让女儿去劝告朱浩留在翰林院,毕竟枕头风比什么都管用。
孙岚面色苦楚,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就算是夫妻,成婚后一共才见了三四面,能说得上话?
就算说了,朱浩会听?
孙交在女儿面前对这个女婿又是一顿数落:「他是有点才华,但不能总想着耍阴谋诡计,安心做学问不好么?翰林乃清贵之职,多少人想留下而不得,你也要多劝导他,尽好为***之责。」
孙岚神色黯然,问道:「是他……惹父亲不悦?」
「这倒没有!」
孙交本来是自顾自在说,闻言不由侧目望一眼,见女儿神色凄苦,想了想以慈父的姿态关切问道:「他对你……不好?」
孙岚摇头。
朱浩对她……
冷落归冷落,却惦记着让她有事情做,专门介绍了娄素珍、公孙夫人和公冶菱等人与她认识,她现在生活非常充实,连人生都有了盼头,算是拜朱浩所赐吧。
孙交颔首,满意道:「嗯。总算未辜负为父对他的一番期望,只要他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黎民,就算为父离开朝堂,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