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一旁小二听到这话,赶紧脚底抹油似的去拿酒。
一坛上好的陈年佳酿,登时摆在了裴东来的眼前。
柳浮水在旁伺候,一杯又一杯。
“一番谋算,都以自己的儿子为基点。既然你如此野心,那便让我为你再添上几把火。呵……假若私生子大放异彩,府内那两位还能这般装模作样么!”
裴东来想到这里,笑声道:“满上!”
……
直到裴东来喝的脸色通红,酒坛已见底时。
一旁的店家已经赶紧将笔墨纸砚端了过来:“小侯爷,请!”
一方易水砚、一支纯狐毛笔、麝香墨,上等的宣纸登时铺开。
店家还真担心眼前这位小侯爷脑门一热,就在那墙壁上挥毫起来。要知道那墙壁上留下墨宝的,哪个不时盖世大儒。所以他早早就准备好了文房四宝,这会看到小侯爷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估计要动笔。
赶紧就将准备好的笔墨端上前来。
其他人本来听到小侯爷说有鸿沟之别时纷纷失落,再听竟是要赠诗,顿时打一激灵纷纷注视起来。
等了这么久,酒总算是喝的差不多了。
略显醉意的裴东来撇了一眼店家,大笑一声:“你是怕我的楮墨,污了那块墙壁不成!”
这一声质问,显的豪气冲天。
店家脸色顿时为难起来,赔笑也不是,哭丧也不是……
毫不在意的裴东来伸手就将宣纸撇到一旁,沉声道:“阿水,研磨!”
“是!”
柳浮水可不通诗文,但是看到少爷这般气势。不由而然的也跟着昂首阔步,上前开始研磨。
“要写了,要写了!”
众人屏息,不敢有丝毫的打扰。
又饮了一杯的裴东来,忽然一声长叹:“当年道林公落魄,尚有人一道饮酒作诗。我顶着一个小侯爷的声名,倒成了众人鄙夷的对象。美酒无人分享,可惜,可惜……”
“嘶!”
此言一出,顿时让在场诸人倒吸一口凉气。
好一个狂生,诗文未作,居然就开始跟道林公相提并论了!
—
“让让,让让……白衣卿相来了。”
就在阁楼上的众人纷纷期待时,下面忽然一阵骚动!
围堵在外的士子们听到这话,纷纷面色恭敬的让开道来让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白衣卿相上楼去。
“呃!”打了个酒嗝的裴东来,听到楼下一阵喧闹:“白衣卿相是谁?”
“是我。刚在下面听到你长叹:当年道林公落魄,尚有人一道饮酒作诗。如此,我就上来讨些酒喝!”
这老者虽然白发苍苍,但面容看似不过三十左右。白衣素服,左手提拎着青色酒壶。一身气度风流,让身旁许多士子纷纷自惭形愧!
狂生!
小狂生碰到老狂生。
他就是李牧,当年跟道林公一并感慨、醉宿醉仙楼的李牧!
李牧狂生之名从他自诩‘白衣卿相’开始,就被坐实了。不过对于他的文采,又无人可以忽视。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一首《鹤冲天》,让其声名远扬。
可惜李牧与王道林同为才子,命运却是截然不同。王道林最终一步步成为当朝首辅,而他由于仕途坎坷、生活潦倒,便由追求功名转而厌倦官场,沉溺于旖旎繁华的东都生活,在“倚红偎翠”、“浅斟低唱”中寻找寄托。
官场上的不幸,反倒成全了才子词人李牧,使他的诗词才华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但凡教坊乐工和歌姬每得新腔新调,都请求李牧为之填词。然后才能传唱,得到听众的认同。也正是李牧为教坊乐工和歌妓填词,供她们在酒肆歌楼里演唱。所以常常会得到她们的经济资助,李牧也因此可以流连于坊曲,不至于有太多的衣食之虞。
敬其文采之人,称一声“白衣卿相。”
鄙夷起品行之人,暗地里也就一声“李白衣”借以嘲讽李牧毫无功名。
不过士林中人大部分敬仰其才学、更敬其当年与道林公的深情厚交,每每遇见都是以礼待之!
“好!”其他人的窃窃私语,裴东来自然听在耳中。他起身便对着李牧作揖之后,对着身旁的柳浮水摆手道:“阿水,让店家再上一坛佳酿来!能与道林公之好友共举杯,实乃大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