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豪踩了油门,我们就这么一路杀回了夏家,到家的时候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我下午两点钟一下飞机就让撵着去医院看唐雨川,所以还没有见到老爷子跟我爸,现在四个人就这么坐在一起吃饭,也确实挺尴尬的。
终于,吃着吃着我爸开了口:“小默啊,你跟唐家的小少爷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我觉得我要是跟我爸说我喜欢男的,估计我爸脸都得绿。
我没办法,就只得说:“就上大学的时候认识了,他读的商学院跟我们大学挺近的就认识了,然后大学四年关系还挺……挺好的,后来……后来……”
哎呦,我他-妈编不下去了。
我救命似的看了看我聪明机智的弟弟,夏豪猛地扒了一口饭说:“我哥毕业的时候说要跟唐雨川去旅游,我哥说要去重庆,唐雨川非要去海南,后来唐雨川放了我哥鸽子,结果不就出事了吗?我就觉得我哥成了植物人都是他的错,所以那会儿我才要去揍他,这次才下手,哦不,下脚重了点。爸,你说这事该不该怨不怨他?”
“这天灾*的事谁都说不准,要是他真心诚意来道歉就接受,不然倒显得我们夏家气量小了。”
夏豪也不好说什么,就点了点头。
这件事都被这么盖过去了,一顿饭吃的我胃疼。晚饭后我给厉啸打了个电话报了个平安,又给孙子打了一通,他因为我长期关机的事儿骂我骂了一通,我也没跟他说唐雨川的事,省得给他添堵。厉啸倒是跟小齐说了我还活着这件事,小齐还问我什么时候回b市,我告诉他过几天是我妈的祭日,到时候找他喝酒,小齐激动地不得了。
我刚准备去洗澡手机就响了起来,我的新手机号里谁的号码都没有便接通了电话。
“喂?”
“你好,是沈默吧,我是唐秦,是唐雨川的二哥。”
我差点就咬了舌头。
“唐先生找我什么事?哦,如果是您弟弟唐雨川的事情的话,我想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唐秦默了默,声音有些沙哑:“沈默,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跟我弟弟见面谈一谈,他……”
“唐先生。”我提高语气坚定地说:“我想您这样有些强人所难了,这就像做生意,您想跟我合作,可我不想,我也有足够的理由拒绝。我想下午夏豪已经把我想要说的话都带到了,您如果不能接受我也没有办法,再说我没有义务再在您弟弟的身上浪费宝贵生命。”
唐秦轻咳了一声,像是想要缓解这种尴尬。
“沈默,我知道以前的事是唐雨川有错在先,但是你总该给他一次的机会,总不能一次就判他死刑吧?”
“机会?”
我简直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并不是没有给过唐雨川机会,就在我第一次见到沈默跟唐雨川之后。
只不过结局很是惨烈,甚至最后一次见到的时候还见了血。
我冷冷一笑:“唐先生,如果有人当众扇了您一巴掌,那么您还会主动伸过脸去,然后等着别人扇第二下吗?”
唐秦呼出了一口气,说:“沈默,我想你跟唐雨川之间是有些误会的。”
我又笑了:“误会?也是,在我看到另一个沈默的那张脸时,我就知道我觉得唐雨川喜欢我是一个多么可笑的误会,您弟弟是要跟我说什么呢?对不起?那样廉价的道歉我不接受总可以吧?我说了,我只想跟您弟弟老死不相往来,就这样,唐先生,再见。”
说到最后我觉得我声音都带着些许的颤抖,我挂断了电话,唐秦没有再打来。
置身与黑暗之中,周围是一片的死寂,我睡在床上死死的盯着天花板,月光从窗外洒进来。
我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木质地板上像是有个小小的漩涡,一圈一圈越来越大,就像是扩散开来的不安,一点一点将我尽数吞没。我扣住被脚的指尖下意识动了动,我将整个人体缩进了被子里,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却陷入了更深一层的黑暗。
其实我一直都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拥有的是什么,又能够拥有什么,我本以为这样稀里糊涂的生活或许也是一种活法,可是遇到了唐雨川之后我就被彻底撂倒了。
我有了想要拥有的,也曾一度的认为我已经拥有了所有,当那满满一怀的东西顷刻之间消失殆尽时,那种耻感与无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而当我拼命地克服了这些之后,我本以为我可以迎来新的希望,可等待我的却是永远的绝望。
如果我死了呢?如果我就这么永远是个植物人了呢?如果我一辈子都待在许程的人体里回不来了呢?
我所有的情绪,连带着身上,灵魂上,所有的疼痛无不因他而起。
唐雨川就像一面镜子,我一看到他就仿佛又看到了那三年愚蠢不堪的自己。
唐雨川就像一颗毒瘤,我一看到他就仿佛又看到了那几夜几乎处于临界点的自己。
终于终于,唐雨川给了我当头一击,用血溅五步来形容都不足以描述当时的惨烈,跟那种崩溃。
我怎么还敢靠近他。
我怎么还敢让他靠近。
我真的做不到。
我想我或许需要只是时间,只要让我几年不见唐雨川的话,或许我就可以忘记曾经的种种,到时候甚至还可以笑着跟唐雨川打个招呼,只不过现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