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妤趴在顾立坤的床边,思维渐渐模糊。
她眼前有薛亚楠开心的笑脸,也有严复穿着衬衫挽着袖子帮她洗碗的一幕,更看到了她的‘女儿’蹒跚学步,摇摇欲坠的向她走来。
这些都一闪而过后,在她入睡之前,画面最后停留在冬日大雪纷飞的路灯下,她和厉绍憬紧紧的拥在一起,彼此依偎取暖,谁都不愿意再松开手……
这一觉,顾妤一直睡到天亮。
等她抬起头时,已经有护士走入,并拉开了窗帘,对着她说了一句:“春节快乐。”
顾妤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肩膀,对着护士友好的笑了笑。
再回过头去,顾立坤依旧安然无恙的躺在那里。
……
从医院里出来,老孟的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顾妤刚上了车,就收到了韩叙打来的电话。
想到是语欢的消息,顾妤片刻也没犹豫,直接接了起来。
“顾妤……”韩叙的声音在电话的另一头响起。
顾妤开口就问:“语欢怎么样了?找到了吗?”
韩叙静默了几秒,声音平静道:“我爷爷将她送去了精神病医院,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顾妤的血气上涌,语调抬高道:“她明明已经有所好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电话里的韩叙未语。
片刻后,顾妤问道:“哪家精神病院,我要去找她。”
“顾妤,韩家的事,你不要参与,语欢暂时去了那里,也是好的。等过段日子,我再想办法把她弄出来,只是,我爷爷现在还在起头上……”
韩叙的话音未落,顾妤就几乎冷笑出声:“在你们韩家人的眼里,这么武断的决定别人的命运,在你看来也是正确的,对吗?”
“顾妤……”
顾妤没给韩叙说话的机会,对着手机怒道:“我不知道语欢对于你韩家来说竟然算什么,但她已经疯魔至此,你们为什么还要步步紧逼?”
韩叙的呼吸声渐重,顾妤又未尝不是。
韩叙说道:“顾妤,并非是你想的那样,语欢暂时留在精神病院是我的意思。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至少她现在还是安全的。如果我把她送到韩准,或是你那里,倘若有一天再被我爷爷发现,谁也帮不了她……”
顾妤的心凉到了底:“你的意思是说,你爷爷可以只手遮天?”
“顾妤!”韩叙的声音加重了些许。
片刻后,韩叙长叹了口气,道:“为了一个语欢,你没必要做那么多,语欢之前出现在哪里你不是不清楚,韩准能找到她一次,那是碰巧,你真以为还能找到第二次?”
顾妤气的脸都已经白了,对着电话沉默不语。
韩叙的声调降了下来:“顾妤,韩语欢和韩准以及我三叔之间有的太多的牵扯,并不是我在韩家一句话就能够解决的。韩准因为她,已经彻底和韩家闹翻了,发誓与韩家彻底断绝关系,再不往来。我三叔和三婶如今正在国外旅行,还不知道语欢活着的消息,一旦这个消息被他得知,韩家又是一场大乱。到时候我爷爷恐怕就真的不能再留她了,我的意思你懂吗?”
顾妤:“……”
电话里的韩叙继续说道:“顾妤,给我些时间,好吗?我既已经答应了你,就一定将一个完整的韩语欢交到你手里,你再信我一次……”
顾妤终究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挂断了韩叙的电话,顾妤抬起头对着司机老孟说道:“送我去韩准家。”
老孟诧异的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说道:“薛老还等着您回去。”
顾妤没看老孟,坚持道:“送我去韩准那,我会打电话给我外公解释。”
最终,老孟也没了办法,只能应允。
……
韩家的别墅前,顾妤按了许久的门铃,大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
顾妤推开门,大步的朝着里面走去。
门口处,保姆已经开门迎了出来。
顾妤抬头看了保姆一眼,问道:“韩准在家吗?”
保姆和顾妤对视了一眼,沉默着对她点了点头。
顾妤跟着保姆朝着里面走去,一路未语。
客厅里,顾妤并没有看到韩准的影子,转头看向保姆。
保姆在她身后关上了门,对着她说道:“少爷又喝醉了,一个人在二楼,不许我上去。”
顾妤闻言怔了怔,转身,直接上了二楼。
楼梯上,顾妤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
她的眉头微微拧起,抬头朝着舞蹈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舞蹈室的门开着,顾妤朝里面望去。
从前一盆盆精心栽种的茉莉早已经不见了,老藤椅还在,上面还放着韩语欢经常盖在身上的薄毯。
顾妤走了进去,四面的镜子将她折射的有些眼花。
韩准就躺在不远处的米白色沙发里,单手放在额头上,遮住了半张脸。
“不是不让你上来的么!”韩准带着疲惫的愠怒道。
“是我……”顾妤淡淡说道。
韩准将手臂从额头上抬起,眯着眼朝着顾妤看了过来。
在将顾妤看清楚以后,他又重新的闭上了眼,道:“语欢不在,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顾妤看着这样的韩准,沉默了。
她印象里的韩准不是这样的,那个韩准总有没完没了的话,一开口便是满嘴的荤段子。
他出身优越,放浪形骸。
至少,与这个眼前痴情的人,判若两人。
顾妤走到他身前,低头俯视着他。
许久后,她才开口:“韩准,你爱语欢吗?”
闻言,韩准从沙发里坐起,抬起头来盯着顾妤,竟然哧哧的笑了……
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一个30几岁的大男人在她面前落泪,顾妤一时间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韩准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落进脚下的地毯里,
他垂着头,额前垂落的头发几乎挡住了他脸上所有的神情。
片刻后,他反问顾妤,道:“那你觉得我爱她吗?”
顾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韩准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尚还带着几分醉意,盯着脚下的地毯说道:“从我17岁,她14岁那年起,我心里就再也没有过别人了……”
顾妤没有去问,可她明明知道韩准之前的女人不少,而且大多一夜露水情缘。
专一这个词,的确让她很难与他匹对。
韩准许是知道顾妤在想什么,一脸的自嘲,道:“我以为她死了,以为她再也不存在了。那几年里,我过的浑浑噩噩,见到长的像她的女孩,我都试着去接近……可到最后,哪一个也不是她,都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