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悜谏沉默了片刻:“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薛亚峰面带愠怒,纠正道:“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亚楠!”
薛亚峰的话一出口,两个男人都沉默了下来。
许久以后,厉悜谏说道:“我现在只想知道顾妤是不是我女儿,如果是……”
不等厉悜谏说完,薛亚峰激动的站起身,俯视着他,打断道:“如果是你又能怎样?去找顾立坤,去告诉顾妤?!你们两个男人当初把我妹妹祸害的那么惨,现在又要我外甥女来承担这样的后果吗?她还是个孩子啊!溲”
薛亚峰气的脸色涨红,走开几步,又返回来:“厉悜谏,你当初是怎么答应亚楠的?!她都去世那么多年了,你不好好留在澳洲,你说你回来干什么!”
厉悜谏低着头,沉默不语。
薛亚峰盯着他,痛心疾首的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要这个结果?恧”
厉悜谏缓慢的抬起头来,看向薛亚峰,道:“亚峰,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我依旧无法相信,亚楠会婚内出轨,她不是那样的人……”
“可你不还是逼着她和你离了婚?!”薛亚峰几乎是咆哮的喊出来。
知道薛亚峰压不住火,向来脾气急,厉悜谏倒也没说话。
他的记忆仿佛一下回到了21年前。
他和薛亚峰挽着手从民政局出来,顾立坤就站在门外的银杏树下,黄色的银杏树叶簌簌下落,而顾立坤的脸色却不好。
不过即便是这样,顾立坤还是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言不由衷的说了一句:“悜谏,恭喜你……”
薛亚楠抱着他的手臂,自豪的对着顾立坤说:“立坤,你又输了,悜谏大哥现在是我丈夫了……”
厉悜谏的记忆里,薛亚楠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骄傲的,好像不枉她自己倒追这么多年所付出的努力。
对于薛亚楠,厉悜谏起初是不喜欢的。
他觉得薛亚楠身上,总是有着那种出身权贵,天生傲慢的劣根性,他更喜欢质朴的女孩,例如许幑茵……
可时间一久,他似乎被薛亚楠给“粘”习惯了。
当有一天薛亚楠累了,想要放弃的时候,他才知道没了她,身边竟然空落了起来,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好……
在老一辈人的眼里,出身将门的薛家和厉家,结成姻亲自然是门当户对。
老人的撮合下,厉悜谏倒也不反对这样的婚姻。
可归根究底,他到底是因为老人的游说,还是因为心底里对薛亚楠的那点好感,直到今日他也说不清楚。
后来,他和薛亚楠同居了,那段日子在厉悜谏的记忆里恐怕是最珍贵的了,直到许幑茵从新西兰留学回来……
许幑茵和薛亚楠的年岁差不多,两个人的性子一静一动,虽然性格反差异常的大,可关系却是出了奇的好。
许幑茵常年身体不好,性子安静,当她从国外回来,又遭遇了父母双双出轨,正在闹离异,一时间她陷入了人生低谷。
为了不让许幑茵过分难过,薛亚楠将她接到了自己的家。
闺蜜之间无话不说,许幑茵很羡慕薛亚楠能有这样的生活。
可之后的事……
厉悜谏长长的一口气叹出,目光空落落的,好似是在看茶几上装着柠檬茶的茶杯,却根本没有落点。
那一年,薛亚楠的父亲薛君山刚刚经历过一场心脏搭桥的手术。
薛亚楠孝顺,整整半个月,她几乎都没日没夜的守在薛君山的病房里,很少回家。
眼看两人婚礼仪式在即,可他们连婚纱照甚至也来不及去拍。
厉悜谏最大程度的去体谅薛亚楠,这是作为人夫最基本的了。
那个时候,厉悜谏也刚刚从部队出来,刚转型去接手公司里的一些事物,十分的力不从心。
过多的压力,以及应没完没了的应酬,让他多少有些焦躁。
每天回家,他都期待薛亚楠能够出现在眼前,笑眯眯往他身上扑。
可这半月以来,除了每天站在门口帮他递拖鞋的许幑茵外,他一次也没见过薛亚楠,他终归是有些失望的。
午夜梦醒之际,他总是习惯性的去摸摸身边的位置,薛亚楠不在,心里异常的空。
直到某一天的夜里,他被失眠折磨的彻底抓狂,这才起身开车去了医院。
一路上,他满心期许,甚至开始想象,当薛亚楠见到他时高兴的扑过来的样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薛亚楠的喜欢竟然已经膨胀到了这种程度。他自己都难以想象。
知道薛亚楠喜欢徐记粥铺的瘦肉粥,他特地开车绕了半个临城,为了不让瘦肉粥凉掉,深夜的市区内,他连续闯了十一个红灯。
医院里,厉悜谏的脚步顿在走廊的尽头里。
走廊的另一角,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薛亚楠,而另一个是顾立坤。
厉悜谏和顾立坤是高中同学,私下里的也是关系不错的铁哥们。
顾立坤对薛亚楠的喜欢,厉悜谏一直是知道的。
顾立坤这个人性格坚韧,被薛亚楠拒绝过两次以后,依旧穷追不舍。
厉悜谏没有上前,他不明白,顾立坤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这儿。
薛亚楠似乎在哭,顾立坤起初没有说话,低头将她抱进怀里后才轻声安慰。
薛亚楠没躲,靠在他的肩头上……
厉悜谏转身。
当他走出医院的时候,才发现手里的瘦肉粥已经凉了。
他将瘦肉粥狠狠的惯在地上,快餐盒摔破,流到到处都是。
站在医院的停车场里,他一连抽了六根烟,拿起手机打给了薛亚楠。
薛亚楠没接,他又一下将手机摔到副驾驶的位置上,狠狠的用头去撞击自己的方向盘。
这段时间的压力加上刚刚眼前的那一幕,让他几乎崩溃。
几分钟后,厉悜谏的手机终于响起。
是薛亚楠打过来的。
厉悜谏压抑着火气,声音低沉的问道:“刚刚怎么不接我电话?”
电话那头的薛亚楠还带着重重的鼻音,撒谎道:“刚刚睡着了,没听到……”
厉悜谏挂了电话,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开着车四处乱窜。
整整一夜,他把自己折磨的几近发疯。
他喝醉了,醉的被好友送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许幑茵站在门口看着他,蹲下身子,温柔的帮他脱掉脚上的皮鞋,又将拖鞋帮他穿好,这才扶着他往客厅去了。
送厉悜谏回来的朋友笑着对许幑茵叫了一声:“嫂子。”
许幑茵怔了怔,脸色绯红,却也没答应,而是转身帮躺在沙发里的厉悜谏褪去外套。
送厉悜谏回来的人离开了。
厉悜谏怔怔的盯着许幑茵,问道:“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
许幑茵闻言一愣,却也柔声说道:“喜欢一个人根本无需理由,只要是喜欢,缺点也变成了优点……”
厉悜谏听不懂许幑茵说的是些什么,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许幑茵的脸和薛亚楠的脸早已经重叠在一起。
厉悜谏想吐,许幑茵帮他拍背顺着气。
可恶心了许久,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厉悜谏抬起头,与许幑茵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