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恺之没有正面回答韶华的问题,关于贺太后和母亲之间的事,他作为儿子也不好太多,或者他知道的也并不多。除了从小知道贺太后对他们一家甚为照顾,但那时他跟随父母已经来到陵京,等他回京后,许多事情都变味了,他也再没心情去考虑那么多。
就客观来,贺太后确实给严家不少帮助,如果不知道严素贺太后为了铲除汪凌而布下的一颗棋子,或许严恺之至今都感激她为严家所提供的一切帮助。
看着韶华晶晶发亮的大眼,严恺之心里总有个奢望,不希望她这份天真和干净跟着他染上仇恨。他淡淡地回答:“太后对阿娘确实好,当初这份人情也阿娘一直觉得亏欠的。当初阿娘小产后,那祁九的姐姐也被送去净心庵,两天就没命了。工部郎中也被弹劾,贬职下放,后来就不得而知了。”
憋着没把严素的事出口,韶华闷闷地:“既然如此,你却要和太后娘娘闹翻,岂不连累了阿娘。”
两人似乎都各有心事,各自沉默了片刻,结果被小粉团不满的咿呀给拉回神智。严恺之看着与自己眉眼七分相似的儿子,不觉扬起嘴角:“这件事你就别担心了,就算降罪,也有我担着。”韶华仰起头正好看到他深情的回望:“与其去想这些,不如给儿子取名吧,阿娘刚了,满月酒赶不上了,不如办双满月吧。”
襁褓里的小粉团并不知道父母在想些什么,但对他们都不搭理他似乎感到不满,扯着韶华的衣襟咿咿呀呀地喊起来。
“真奇怪了,以前都不会这么闹的。”韶华嘀咕了一声。
要照小粉团在她肚子里的习性来看,应该在别人面前就吵闹,在严恺之面前就安静才对。怎么出生以后,反而调转过来了,严恺之这才坐近她身边,这小祖宗似乎就开始挣扎。
“明明都吃饱了,怎么还哭。宝宝乖,阿娘看看你不尿裤子了。”韶华熟练的动作让严恺之瞪直了眼,“没有啊,那你哭什么呢?”
吃也吃过了,又没有尿裤子,这让韶华这个初为人母的感到费解。
她可怜兮兮地看向严恺之,把怀里的孩子往他身上一递,笑眯眯地道:“要不你抱一下吧,不定你一抱他就不哭了。”
忽然一个襁褓推到身前,严恺之怔了一下,刚要碰到孩子,被他洪亮一声啼哭吓得了一跳,反射性地把手藏到后面,活像看到什么怪物似的,引得韶华频频娇笑。
“有什么好笑,你第一次就没吓到吗?”严恺之对韶华的不给面子感到不满。
“为什么会被吓到,他我生下来,又不路边捡的。”韶华把孩子抵到他怀里一推,作势收回手,严恺之怕孩子会失手摔下去,急忙双手托住。韶华更笑得欢快起来了,“你瞧,这不抱得好好的嘛。”
严恺之瞪了他一眼,他双手完全绷直了肌肉在托着襁褓,就跟捧着易碎物似的,哪里算好了。
虽头一回当爹都有些紧张,可严恺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手中的婴孩,手心又不敢用力,怕自己控制不好力道,捏痛他。可这么托着,一下两下就还好,久了他的手也会算。他犹豫了一下,把孩子递回给韶华,哪知她居然跳起来,跑开了。
“你瞧他这不就安静了,明你们父子感情好。”看着严恺之如临大敌,如履薄冰的样子,韶华努力憋着笑,故意冲他眨眨眼。“别紧张,你把他抱到身前才行,要不然会摔着他的。”
严恺之压根不觉得这个表现父子情深的时候,他皱着眉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只见他圆滚滚的眼睛,黑如寒星。鼻梁嘴巴都肖了他,唯独这眼睛,无辜可爱,跟韶华如出一辙。
这就他和韶华的孩子啊,跟他血脉相连的生命。
想到这里,严恺之的心一软,手臂的肌肉也放松了不少,正当他要把儿子抱到身前时,一声更为洪亮的啼哭吓得他肌肉再次绷紧,就连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他抓着襁褓,往前一送,咬牙切齿地道:“把孩子抱走!”
韶华以为他被孩子的啼哭吓到了,捂嘴轻笑,“别怕,拍拍他的身子就好了。”
严恺之哪里还想哄他,不掐死他就算不错了,看着手上嚎哭翻腾的孩子,他从牙缝挤出几个字,“快把他抱走,他尿了我一手。”还好他反应快,要不这一身衣服得被他尿湿了。
“噗!”韶华再忍不住噗呲笑出声,看着他一脸阴沉,急忙把孩子接过来,又唤来初荷给她送新的尿布过来。严恺之抿紧了唇瓣,看着被尿湿的衣袖,眉头皱得更紧了。
低声对了一句:“我去换身衣服。”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韶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初荷看着严恺之一脸铁青的模样,也猜到发生什么事,跟着掩嘴笑了起来。
“宝宝,你憋着这泡尿特意送给你爹爹的吧。”明明她刚才检查的时候,尿布还干净的呀,怎么才到严恺之手里就尿了出来。韶华对儿子这份礼物感到好笑又好气,难怪严恺之那一脸难堪的样子,大概自尊心受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