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一拍手,恍然大悟,“所以太后就让先帝爷提拔了大官,好成全他们的婚事。先帝爷见大官为人忠厚踏实,是个可用之才,所以才放心把他放出去。而大官为报知遇之恩,亲手带出来一支严家军,守卫了一城。但因为天高皇帝远,有功劳有民心,便遭小人惦记,于是被人设下圈套,诬告通敌!天啊,这不就是韩信的下场嘛。”
严恺之听她口若悬河,朗朗上口,只差一块惊木,一方书案,俨然就是天桥下说书的模样。他顿时失笑,心头的抑郁被一扫而空,“你上哪听来的版本。”说得竟然头头是道。
韶华看他一展笑颜,心里也甜滋滋地,摇着他的手问道:“你快说,我刚刚说的对不对?”
严恺之想了想,勉强地点点头,“差不多吧,因为爹爹本身就是出自将士,所以对将领也好,对兵士也好,都有一套自己的办法。”得民心者得天下,严素不需得天下,但得到陵京一城百姓爱戴也足够了。“后来的事,想必你也有耳闻。”
韶华点点头,再后来的事就是她遇见他的时候了。“可是这和姑母有什么关系?”
好不容易舒开的眉头立刻又攒起来,严恺之显得有些不悦,“爹爹只跟姑母相依为命,当年进京前,姑母已许有亲,见爹爹进京,她便退婚跟着进京,后来那户人家追着进京来责骂爹爹言而无信。”
女子有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因为严素的双亲早逝,替长姐安排亲事的自然就是严素。只不过严姑母见弟弟进京,心里不愿嫁给乡村匹夫,于是背着弟弟偷偷跟来京城,且告诉严素自己在婆家受尽委屈。而当婆家人前来问责时,严素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严姑母又抵死不肯和夫家人回去。最后还是严夫人出面帮忙解决了,协商让夫家人写了和离书,又给了许多银两才平息了风波。
但严姑母自此就跟着严素夫妇在京里住下,头一回见识了京城的繁华,严姑母有些迷了眼睛。严夫人请人给严姑母说亲,可是一听她是和离过的,正经的大户人家都不愿娶她,而家世稍差的严姑母却看不上。整整拖了两年,眼看严夫人已经怀有身孕,而严姑母依旧赖在弟弟家白吃白喝。
当时严家的收入并不丰厚,严姑母却是阔绰的主儿,自己在京里结交了一群官家如夫人。为了攀上关系,每每都会来和弟媳伸手要钱,一点都没有待嫁娘子的模样。严夫人身怀六甲,一边操持家务,一边还要帮忙补贴家用,日子倒也还算惬意,不想这大姑搅和了自己幸福的生活。好不容易听她说,她那群手帕之交替她介绍了一个郎君,还是京兆府衙里的捕快,又是工部郎中姨娘的弟弟。
严夫人正庆幸终于把这尊大佛送出门,没想到严姑母竟然要她的嫁妆来送嫁。严夫人气得摔了桌子,她是家中独女,父亲自然倾尽所有来个给她添妆,生怕有任何照顾不到。严夫人自然也不舍乱花,为了丈夫的官途打点,为了将来的孩子着想,过门后都是省吃俭用。没想到这大姑白吃白喝这么多年不说,好不容易出门,还想贪她嫁妆。
见严夫人不肯给,严姑母立刻打出来苦情牌,说自己和弟弟相依为命,从小是她把屎把尿的带大弟弟,没想到他娶的媳妇竟然这般薄情寡义。严夫人气得火冒三丈,想当初,严姑母逃婚的时候,还是她自己拿钱劝走了夫家,没想到被反咬一口。
知道弟妹不肯点头,严姑母愣是耍起脾气,在祁家人上门提亲的时候,说严夫人不肯让她出嫁,逼她在家干活。
严姑母伙同那些所谓的手帕之交,数叨得严夫人气极暴跳,结果一个不小心,踩空了脚,八个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众人见她坐在地上哀嚎,身下一片殷红,顿时做树倒猢狲散,全部都散开。严姑母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吓得逃了出去,也没人去喊人救命。索性有好心的过路人扶她起身,又给她喊了大夫,直到严素回家时,孩子已经救不回来了。
严素对姐姐的行为也气得大发雷霆,可是左右搜寻不到她的身影。整整三天都找不到人时,严素生气之余,也不免有些担心,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
严夫人躺在床上,看着丈夫坐立不安,对他说一句:“去找她,告诉她,她的嫁妆我出,自此不许再踏入我家门一步!”
严素被妻子的话吓到,但也明白她的心情,点头宽慰她后,才转身出门。
而让严素没想到的事,严姑母这三天里竟然是在祁家住下的,而等他找到她时,严姑母和祁九有了夫妻之实。他盛怒之下,差点就想断了这份情谊,若不是严姑母死死抱住他的脚磕头赔罪,严素早就转身回家。
事已至此,严素说再多也枉然,只好安排严姑母的婚事,自己凑了五十两给她当嫁妆,而把妻子的嫁妆回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