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菡脑子飞快转了一下,然后附在韶华耳边说,“五娘子,这下不正好,让世子爷替您去打听七娘子的下落,这要是真在那里,小六子可就没办法了。”前阵子小六子跑来报信说,在大街上遇到忆柳,他蹭上去搭话,结果忆柳脸色一变,怒喝了一声,就让旁边的大汉把他给赶跑了。小六子心里觉得憋屈,虽然他平时是吊儿郎当,也常进府去调侃小丫鬟们,可他这次可是正正经经地上去借问,竟然被人当叫花子怒骂。
心中愈发肯定他撞见的人一定是忆柳,如果忆柳在京里,那么锦华想必也和她在一起。所以他一路跟踪到徐将军府上,只是徐府门禁森严,个个都是武将出身,让小六子既羡慕又着急跳脚,只好回来禀告韶华。
对于锦华当初的狠心,韶华确实希望她不要回来,最好是沦落街头,冻死在外面。可当她知道锦华不但没有沦落,甚至被当成主子高高捧着,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既然锦华不念手足情谊,韶华自然也不会跟她客气,与其让她在外面自在逍遥,还不如把她领回来,想必无需她出手,凌氏也不会轻饶她。韶华打定主意要让锦华回来,便让小六子想办法再探听多一些消息,否则贸贸然地和李勋卓说锦华在京里,而且在别人家住了大半年,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
徐府所有人都是徐子昂从平洲带来的,个个都不是随便能打动的人。他无奈只好守株待兔,准备耗在门口,就不信找不住机会。大概是被小六子上一回打草惊蛇,别说出入,就连平日买菜都是让人送去的。小六子缠着送菜的大叔,可是那人是个哑巴,也说不出所以然。
韶华还以为要等到期丧以后,再找机会混进去了,结果幼菡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这是什么茶,这么难喝?”弘方的抱怨在外面响起,大声冲礼物嚷了一声,“你在里面捣腾什么,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怒火又被弘方撺唆起来,她立刻沉下脸,好在幼菡扯着,她没冲动,只是缓了缓气,幽幽地走出去。看着弘方一脸不满,轻飘飘地说:“我家就这种茶叶,世子爷身子骨金贵,要是喝不惯就请回吧。”
弘方不知韶华怎么转了一趟里屋,忽然就变了个人似的,有些闷闷地端起茶,“下回我让人给你送些来,这茶涩得很,喝了刮肠,你平时少喝一点。”他倒不是因为茶不好而发脾气,只是见韶华这做主人的撇下他一个就消失不见,心里有些不舒服。
韶华扬了扬眉,“我就喜欢这涩味,别的喝不惯。”
弘方顿时无言,只好道:“你这人真够怪的。”这茶水入口虽涩,但是余味甚甘,倒也不是无可取之处。他放下茶杯,看着韶华,“你对我能别这么针锋相对吗?”
韶华眨眼,“世子爷说错了,针锋相对是指两个人,你要不故意来踩我,我怎么会反击呢。”见弘方只是翻了翻白眼,没有明显的不悦,于是道:“既然世子爷茶也喝了,是不是该……”
弘方嗤道:“还真小气,就一口茶就想赶我走。”他伸了伸懒腰,显然没有动身的意思。“给我弹个曲子吧,要是好听我就走。”
韶华噎住,“世子别忘了,如今仍是期丧!”
弘方点点头,“我知道,我又不是上勾栏去寻欢作乐,你就弹个《游子吟》吧。”这是一曲离愁思乡怀故人的悲曲,就算被人知道也不算什么。
韶华睁大眼睛,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见弘方的意思没有改变,她想了想说,“要我弹曲可以,但是世子爷得帮我一件事。”
“说。”弘方爽快地答应下来。
“去年年底,我们回普安探亲的路上遇上马贼,庶妹因此而走散了。后来找了许久,都不见人影,本以为凶多吉少,不敢奢望。不过听闻有人在徐将军府外不远处见过她贴身丫鬟,我不知道是不是被徐将军救了去,还请世子爷替我打听打听。”韶华见弘方脸上神情若有所思,觉得应该有戏,又道:“她比我小一岁,模样应比我高佻不少。”
弘方静静地看着韶华的脸,心里有些兴趣,半晌道:“你怎么不和你爹娘说。”
韶华松了一口气,福身谢过弘方:“听说徐将军府上门禁森严,如今又是期丧,怎么敢随便上门去。世子爷既然能在我家来去自如,想必去徐将军府应该也很轻松才是。”
弘方嗤笑一声,“你这是在讽刺我?”
韶华摇头,“不敢。若七娘真是徐将军所救,那理应归家才是。七娘尚未及笄,无端地生人家里久住不便,更何况,我听说徐将军府上只有徐将军一人。”
弘方扬眉,“你倒是打听得很清楚嘛。”见韶华抿唇不再答话,弘方道:“替你打听不难,不过,你记住这回是你欠我人情。”
“我这就去拿琴,幼菡。”韶华轻唤了一声,幼菡在里屋答应。
弘方却摇头,站起身,整了整衣裳,“就这么一个曲子太便宜你了,这个人情你还是欠着吧,以后我再和你要。”说完,不等韶华出声,他大步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