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从严恺之嘴里听到辛子墨的名字,宋煜心里好奇得如同万蚁爬过,痒得难受,却又不敢开口,只好眨巴着眼睛听他们对话。
“那你对她又什么感情?你明明知道她对你有情,你对她也有意,现在王府都上门,你怎么就能安心坐在家里。难道你想看她跟我二姐一样跑去寻死你才高兴吗?”攸宁冷笑地看着他,听他倒抽一口气,心里有些泄恨。
“攸宁!不许胡说!”严恺之心里一紧,不敢想象那种情况。
“见鬼了!你到底有什么好,凭什么得到她们的痴情。要是连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的感情都维护不了,你就算成了盖世英雄又能如何?你要是没信心给她幸福,就别给她希望,让她早早死了这条心。你知不知道当初我二姐在城头等了多久,像个傻子一样,总是穿着那条红裙子到处跑,她说这样你才能远远就看到。就因为这个,她每年都会新做一条红裙子,就等着你去娶她。”攸宁像是故意要刺激严恺之一样,叨叨地说起辛子墨的事,听得严恺之脸色沉重,不发一言。
严恺之似乎也能想到那个有着这天下最美容颜的红衣少女,美目倩兮,巧笑盼兮,每日站在城头上眺望。一时间,他心里一紧,难受得有些呼吸不过来。攸宁却不肯作罢,喋喋不休地说:“你倒是捎过几封信,只字不提约定的事,可你若无心,为何每年都会让人送天缃纱给她!严恺之,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会让她如此敬仰和痴迷,现在看来你不过就是自私的胆小鬼。二姐也好,韶华也好,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攸宁越说越起劲,根本无视严恺之愈发铁青的脸色。
严恺之额头暴跳的青筋落到一直在围观旁听的宋煜眼里,以他对严恺之的认识,他这要是暴走起来,只怕非得和攸宁大打出手。虽然他知道攸宁应该是练家子的,可攸宁不清楚严恺之的身手如何,他还能不知道。
宋煜急忙起身,走过来,一手搭在严恺之肩上,“恺之!”见攸宁也发现了严恺之表情不对劲,数落了一句:“你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谁跟你说他不在意了。你以为李阁老那千年狐狸随便就会把孙女嫁出去?我跟你说,你们谁都不敢抗旨,李阁老就敢。别说现在王府只是上门相看,就是上门提亲,他要不乐意,难道还能把皇帝搬出来。”
严恺之稳住了心绪,对他眨了眨眼表示感激,宋煜才叨叨说了一句:“怎么就跟李五娘一样忍不住性子,你们是拜同个祖先的吧。”
攸宁被宋煜的一句吐槽惊得打了个冷战,“要是在意,那干嘛对王府提亲的事那么冷淡,无动于衷。”
“你以为天底下的人都跟你们一样咋咋忽忽吗?什么叫沉稳,什么叫胸有成竹,你懂吗?”宋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这小子若是行军打仗,难道也是横冲直撞,不看计谋的吗?”
提到作战,攸宁不屑一顾地说:“擒贼先擒王,凭我的身手,就不信抓不住对方的首领。”宋煜立刻做了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心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真不知该替定西侯感到高兴还是感到遗憾。
被宋煜这么一打岔,严恺之也赶紧收敛了失态,方才他确实有些动火。
对韶华如何他还不敢说,但是对辛子墨,他实实在在是用了心。当初皇帝下旨赐婚,他又何尝没有进宫求旨过,只不过弘弋一番话,让他无奈放弃了。他还记得弘弋一脸自嘲地对他说:“与其挣到手,却不能让她们幸福,不如就放手让她们求个安稳。你和我一样,应该做的是让这个江山安稳。”
那时,他看着弘弋很久,弘弋也沉默了很久。第一次发现这个总是把所有事都看得云淡风轻,仿佛天下都在他掌握中的男子,也有放不下的人。他听了弘弋的话,心里也知道,就算辛子墨不嫁给弘方,也无法嫁给他。与其让她最终嫁给个不靠谱的人,还不如就顺从圣旨,至少最终能让她安度一生。只不过,他没想到,辛子墨根本就不按牌理做事。
“韶华的筓礼是正月二十七。”严恺之沉默了良久,就在攸宁再次忍耐不住要暴起时,终于轻声启唇。宋煜和攸宁都好奇地朝他望过来,“我答应过李探花,若那日我无法前去,请他为韶华另择佳婿。”
“正月二十七,可是二十五那日……”宋煜失声喊了一句,还没说完,就在严恺之的注视中咽了回去。
严恺之看着攸宁,轻轻笑道:“我不会辜负韶华的。”
他不会让韶华成为第二个辛子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