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氏心中有怨气,不愿和李勋卓共处一室,就跟着绾华她们回碧梧轩。
“阿娘,就这么把这些田产留给七娘当嫁妆?”绾华一进屋子,将手帕甩在桌子上,满脸写着不情愿。
“那还能怎么办,你爹爹把她们母女捧在手心里,连碰一下都心疼得要死。这次若不是险些把自己折进去,他也不会发这么大火气。”凌氏自然也不乐意,可是李勋卓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懒懒地斜倚着软垫,脸色也不大好看,动了动嘴皮子,不情愿地说:“你们瞧着吧,她指定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你们爹爹那心肠就是见不得那狐狸精掉眼泪,哭着哭着就心软了。”
韶华站一旁皱了眉,“不至于吧,爹爹都生那么大的气了,还会这么容易原谅她吗?”
凌氏嗤了一声,口气酸酸地说:“谁知道你爹爹是得了什么魔怔,只要碰着她,什么铁石心肠都软下来了。”想了想,有些不甘心地说:“这要是让人知道我这正头太太连个妾侍都拿捏不动,我哪还有脸出门,得让人笑话死了。”
韶华也觉得确实如此,“阿娘,那你干嘛这么纵着苏姨娘。”
韶华此话一出,绾华急忙扭着她的手,把她拖到一边,“别想着什么话都说,你没瞧着阿娘和爹爹正闹别扭吗?”韶华有些无辜,她纯粹是求知欲比较旺盛罢了,不懂就问嘛。
凌氏看她们神秘兮兮地嘀咕,扬声道:“你们姐妹嘀咕什么呢?”
绾华立刻回头,笑眯眯地说:“没事,没什么。”
凌氏看她们关系要好,心情也舒缓一些,不等韶华再发问,竟主动地开口:“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在嘀咕什么。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打我进李家的门起,我也放宽了心,想着你爹爹要是和我一条心,就算抬几门姨娘,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哪知他狐迷心窍,就一心对着她好,我要是骂了她几句,你爹爹就回来和我急。”
难得凌氏这么主动跟她们讲故事,姐妹俩默契地配合着凌氏,并排坐在桌子边,双手托晒,作小太阳状,歪着脑袋细听。
“后来有一次,我们去燕上居散心。当时我正怀着三娘,那狐狸精装模作样和我立规矩,结果却给我喝了冷水。我骂她一句,她瞧着你爹爹在外头要进来,立刻跪下来眼泪哗哗流。你爹爹那样子,你们也是知道的,立刻就爆了青筋。我也来气,东西也不收拾,就叫人送我会普安。”凌氏说到激动地时候,眼睛都直起来,好似回到当初。
韶华听得津津有味,急忙追问:“然后呢?爹爹可有追来?”
凌氏瞪了她一眼,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追是追来了,可是慢了一步,在半路就被我大哥二哥,就是你们两个舅舅给逮了回去。后来被你们外祖父骂了狗血淋头,他素来是敬重你们外祖父的,老人家说一句,他绝不敢回半句。”凌氏说到一半,忽然叹了口气,气氛急转而下,“我也被爹爹训了话,差点害得我失去了三娘。”
绾华从没听过这么一段,想到自己差点就没保住,拍了拍胸口压惊。凌氏的眼神顿时化作万般慈爱,抚摸了绾华的头发。在绾华出世后,直到锦华出世之前,是她和李勋卓感情最好的时候。感受过李勋卓的温柔,凌氏也有些明白为何苏氏对他这般依赖,甚至是痴缠。
韶华没和她们一起回忆过去,母女情深,脑子飞快转了一圈。忽然,以拳击掌,兴奋地惊呼起来:“阿娘,既然爹爹那么怕外祖父,要不咱们回普安待段日子,让爹爹也好离苏姨娘远一些。”
若是说李勋卓敬畏老泰山,其实还是很好理解的。李勋卓虽然孝顺李阁老,但毕竟李阁老怎么都不会管到儿子的房内事,就算是李老太太在世,她也不会插手儿子妻妾的事,所以凌氏就算有委屈也没法说。可是在普安可就不同了,以李家的优良传统,李勋卓对老丈人除了尊敬,免不了还有些畏惧。毕竟他对凌氏如何,他心里有数,凌老太爷自然是心疼自家女儿,对女婿训责叱喝也不算过。
不过趁此机会,去普安走一圈。一来,全家人都出去散散心,远离京城是非。二来,也好让凌老太爷再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老女婿。
韶华的建议立刻得到凌氏和绾华的赞同,正好她们过年没回普安,是时候该去给凌老太爷请安了。凌氏越想越觉得靠谱,然后就有些坐不住,美滋滋地起身,去给李阁老辞行。
看着凌氏说风就是雨的背影,韶华很是无奈,可是一想到凌老太爷,她心中默祷,希望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你啊,以后别再阿娘面前提起教训苏姨娘的事。”直到凌氏离开,绾华才意味深长地对韶华说道。
“为什么?”韶华觉得想凌氏这般头脑不算笨,又不是能受委屈的人,怎么这些年都受了苏氏的压力,一点正室的面子都没有。
“你以为阿娘为什么能忍爹爹这么久,若只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又岂会容得了丈夫这般冷漠对待。外祖家又不是没身份,阿娘要是不乐意,便是休夫改嫁也并非不可以。”绾华说得有些隐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