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大海在月色之下,银光粼粼,倒映在吊箱里,与摩天轮本身燃起的彩灯一起,映亮两人的脸。
摩天轮本身的彩灯选择的颜色都是鲜艳夺目的,可是大海上倒映而来的月色水光却是银白色,一扬一抑两种色系在他们面上交相辉映。
时年悄然凝视皇甫华章的侧脸。
随着那些光影变幻,他的面容也呈现出不同的情态——尽管他自己神色未曾改变过,一直都只是在平静微笑。
时年心下便又失神暗想:光明与黑暗,他更适合哪一个?而他自己选择的,又是哪个?
不过至少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更适合他,他在这高高的半空之上俯瞰众生的样子更自在,比之之前窝在南瓜马车里更自如。
“看
够了么?”
他转眸过来,眼底有幻彩流光:“如果没有的话,就当我依旧不知道,你可以尽情地——看。”
时年面上大红,赶紧转开头去,呵呵一笑:“我是在观察先生有没有适应嘉年华的氛围。从旋转木马到摩天轮,先生从容自如多了,看来接下来不需要多久,先生就可以自如驾驭这些游乐项目。”
他喜欢她语气里对他的自信,便就势转而凝视着她。
“那你呢?或者说你们女人,为什么都喜欢这种旋转的游戏?你看无论是旋转木马,还是这个摩天轮,实则都是一个大圆圈,上面的人不过都是在绕着一个圆心转动罢了。”
时年哑然失笑:“先生是在看低我们女人,觉得我们玩儿的太简单了么?”
她抱起手臂,小小翘起菱唇:“厚,实则先生也错了!虽然旋转木马和摩天轮都是圆周运动,看似简单,可是这也是宇宙间的永远颠扑不破的真理,不是么?”
“哈哈!”她的急智也叫他没想到,他便在半空之中忍不住朗声大笑。
他又定定凝视住她,眼中的光芒便更盛。
“你说的没错,天体之间的运行都是做如此的圆周运动。正因为如此,星体才不会在宇宙中孤单无依地四散混行,宇宙间也才会有自己的秩序。”
“看,我们女人了不起吧,便是玩儿个嘉年华,都能遵循宇宙大规律。”时年娇俏微笑,像个淘气的猫儿。
皇甫华章便知道自己的心跳又乱了节拍。
从走进嘉年华的大门,到登上旋转木马,以至随着摩天轮升上半空……他就一直都想拖住她的手。
实则他并非没握过她的手,但是那些时候更多的是下意识的或者是趁着她惊慌的时候才能握住,而此时意义不同。
这算是她和他第一次单独的约会,于是他多想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起高高站在这云端之高,俯视脚下的红尘人间。
可是也许越是在乎这个时机,他心底反倒越是紧张,于是掌心都不自觉沁满了汗,反倒犹豫着不知该选个什么样的时机伸出去。
他短暂的静默,也让时年短暂地出神。
实则什么宇宙间的大规律啊,那都并不是女人心底的真实写照。其实皇甫华章方才的问题问得很好,从这个喜好的选择上,按照行为分析的理论,是可以反推出女人的共同心结的。
无论是旋转木马,还是摩天轮,这样看似简单、并无实质区别的圆周运动,可能都折射出女人心里一个相同的愿望。
——从到终点,从终点又回到。
相识一场旋舞,松开一个人的手,中间再历尽波折,却终究还走回原来那个人的身边,重新握住那个人一直都在等待着的那只手。
——所有情深,纵经流离,却都能善始善终。
时年便垂着首,悄然莞尔一笑。
方才那小丑将红玫瑰递到她掌心的时候,实则重点不在红玫瑰。就像这世上所有的魔术师实则表演的都是障眼法一样,小丑送上的是红玫瑰,红玫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而事实上那小丑真正送上的则是——指甲在她掌心轻轻的一挠。
不痛,却痒入了心髓。
让她依旧酥麻至此时。
于是纵然只与皇甫华章单独两人站在这半空之中,无处可逃,她却也不再害怕。
她甚至相信,就算她为了逃跑,现在从半空中凌空跳下,下头也一定会有人接住她,不让她伤到一丝一毫。
---题外话---【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