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的伞,被风吹远,在路面上咕噜噜地打转。本是遮雨的工具,却反倒彻底被雨打湿,桀骜的防备者最终成了失败者。
而没有了雨伞遮挡的燕翦,也随着詹姆士一起,周身上下一点点被这顽固的雨丝打湿。
两人都浑身湿透,却都没办法放开彼此佐。
这个吻恰如他们无法抗拒的命运一般,一旦相遇,便会缠绕得难解难分。
直到远处十字路口有车子驰过,看见他们两人的当街拥吻,有人调皮地打开车窗,响亮打起口哨。她才醒过来,用力推开了他!
他的退后,让冷随即袭来,钻进她和他之间的空隙,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浑身都湿了!
她抱紧自己,冷得发抖。
身子冷,心却更冷。
——方才的那个迷离瞬间,她发现自己非但没有抵抗,反倒曾下意识地回应了他渤!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她不想再这样地面对着他。
她狼狈地奔过去抓回被风雨驱远了的雨伞,然后转身就逃。
她要逃,逃得远远的。
可是她没能跑开几步,就被身后的他大步追上。手肘随即被他拖住,硬生生拖回他的方向。
她慌了,从未有过的慌乱,她几乎跳起来要去咬他的手,不顾仪态地大叫:“放开我,你又想干什么?”
好怕,怕她这一刻又回到他怀抱,怕他——眯起那双蓝色的眼睛问她,为什么之前回应了他!
她回答不出来。天杀的,她真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雨丝如银,淋洒在她长长的发丝上,淋洒在她的秀眉、长睫上,这样看上去,越发我见犹怜。
他的心激烈地跳,绵长地吸气,尽量让自己耐心下来解释:“你浑身都湿了,这么回家你会生病的!”
“生病就生病,关你什么事?”燕翦激烈地反抗。
话再说回来,她还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娇弱。
汤家祖上是戎马出身,所以汤家直到现在还保持着尚武的传统。几个哥哥不消说了,她们几个女孩儿在下雪天也要穿着单衣跟着哥哥们一起出去跑圈儿。就是这样的锻炼之下,那看似柔软沉静的大姐,才会有那么大的勇气行走于战火之国。
只是一点雨而已,她自己虽然没办法跟大姐比,可是她这点抵抗力还是有的!
可是詹姆士却无视她的自信,径直将她拖向他车子的方向。他蓝眼里雾潮涌动,不容抗拒地命令:“至少等你衣裳干了再走!”
两人的身材比较起来,他太高大,太强壮,腿太长臂太有力;而她娇小得就像一根绿豆芽。
是绿豆的豆芽,不是黄豆的。黄豆的豆芽好歹都能粗壮一点,而她就只是个绿豆的芽儿。
他轻而易举将她强拖进柯尼塞克,将暖气开大。
她无力抗拒,只能瑟缩在一边,尽量与他拉开距离。
虽然有暖气,可是羊毛材质的裙子湿透了裹在身上,还是叫她难受。
而且人在紧张的情形之下,身子就会控制不住地过敏。原本跟皮肤服帖良好的裙子,这一会儿忽然觉得仿佛伸出了刺儿,皮肤上开始起小小的红疹,细细密密地蔓延开来,让她觉得痒。
那痒点点入心,渐渐无法抵挡。
她狼狈地弓起身子,避开他的目光,伸手进去抓。
他的体温比她要高,于是在封闭良好且暖气充足的车里,发丝和衬衫肩头都开始丝丝缕缕升起气雾。映着银白的汽车大灯的光,他莫名地在森然冷魅之外,又多了一丝精灵仙气儿。
她便觉得身上更痒,自己偷偷抓的动作变得更加猥琐。
她这模样,怎么可能逃得开他的眼睛。
他叹息一声抓过她的手臂,控制在一旁:“怎么了?”
她狼狈地咬牙:“痒!你松开我,我痒死了!”
他蓝眸里却寒光一闪,没松开她的手,反倒伸手过来拉开了她羊毛裙的衣领……
她登时傻了。
喵的,他特么的在干神马?
他却毫不掩饰,还凑过来向里看……
她激烈起来,用力反抗。
他的喘息陡然一粗,随即意识到她在反抗什么,便将她另一只手也控制在大手里,警告地盯着她的膝盖:“腿也想被我控制住的话,那你就继续踢。”
燕翦一怔,果然不敢动了。
天杀的,她今晚穿着裙子,若被他掰住了腿……情形只会更糟。
她暂时的平静让他满意地勾起了唇角,可是长眉却皱紧。
他除了看到了她美好的弧线,也看见了她皮肤上过敏而起的那一片红疹。
她还要去抓,抓破了就可能感染!
他深吸口气,抬眼盯着她眼睛:“你指甲上有指甲油,不准你再自己用手去抓。”
燕翦难受
tang得几乎要哭出来:“痒,可是好痒。”
她拼力扭动,可是这样的动作却反倒加大了皮肤和羊毛之间的磨砺,让她的过敏麻痒症状更严重。她难受得泪水盈盈,咬着唇求他:“你放了我,让我回家吧。我痒,好难受。”
他叹息一声,没回答她,却将自己的手伸了进来……
宛如一股电流,燕翦紧张得呼吸骤停,整个身子僵住。
她绝望,原来他果然不肯放过任何一次与她的单独见面的机会。
可是……他的手却没做叫她担心的事,他竟然只是轻柔地替她抓痒!
甚至不是抓,没用指甲,避免指甲刮破皮肤;而只是用指腹,利用指腹上纹理的粗粝来缓解她的症状。
她的惊慌和防备,不由得臣服于忽然到来的舒服。她舒服得忍不住闭紧眼睛,勾起脚尖儿。
她想起小时候,每到了秋冬季节,后背上出了汗就容易这样痒痒。自己抓又抓不到,或者说自己抓了没那么舒服,她就会悄悄去找人帮忙。
毕竟是小姑娘,天生的矜持让她不能随便就挑一个人去抓,最开始都是找大姐。大姐每次帮她抓痒,都叫她舒服得直哼哼,甚至许多回直接抓着抓着就舒服得睡着了。
后来,年纪渐长,大姐也越来越少在身边,她那样美好的时光便戛然而止。
却没想到,今晚,此刻,竟然又仿佛寻回了那些久违的美好时光。
她鼻子忽然酸起来,她忙紧吸几口气。
借着雨幕、银光,詹姆士着迷地看着面前的小人儿。
他不知道这个一向都跟他作对,一向抗拒他碰触的小人儿,前一刻还在激烈地抵抗,怎么后一刻却忽然乖顺了下来,不再反抗,甚至整个身子都跟着一同柔软了下来?
他心下有些难以置信地想:难道只是因为他的抓痒么?
原来,不用他强力的控制,只消这样抓痒,她就会这么乖乖地收起反抗,这样甜美地任凭他碰触了么?
心底忍不住涌动起奇异的温柔来。
这样的小东西,不像个人,倒像个小小的宠物。小兔子、小猫的那种天然萌物。
他便也跟着放松下来,抓痒的手势更从容,更柔缓。
他看见她中途曾有两次隐约抬起眼帘朝他望来。可是随即却极快地又躲开。只是,却一直都没再反抗。
说也奇怪,那些过敏而起的红疹,被她自己的指甲都抓得越发严重,可是在他得指腹之下却一点一点地平息了下去。而她也舒服多了,不再那么激烈地想抓,转而轻轻闭上了眼睛。
车子里的暖气太充足,她的鼻尖儿上隐约起了汗,她的苹果颊上也印上了红晕。
她这样娇小玲珑地就在他眼前,美好得……就宛如樱花瓣儿。
他听见自己心里又异样地激烈起来。
他享受这一刻的温柔相伴,他喜欢她这样地不向他抵抗……可是他想要的,只是这样却无法满足。
他按捺不住情动,终究还是伸手将她抱了过来,裹在怀里。
那一刻她舒服得失去了抵抗,等到发现得时候,已经到了他身上。
他深吸口气,推开那层遮挡,轻轻含缠……
雨幕天上,轰然一片电光,劈开天地。
那电流尽数灌入燕翦头顶,将她劈打得身子骤然向后弓起!
她这时候才尽数苏醒过来,尖叫着抵抗。
不,不能是这样。
虽然她早就明白他与她订立的合约里,那些夜晚意味的是什么。她也做好了准备去承受——可是她觉得她应该届时就像个死人,像块榆木疙瘩,被动而麻木地承受就是了,绝对不可以有半点的感觉,更不让他得意。
所以绝不可以是此时,不可以是现在——现在的她,竟然敏敢得想要尖叫!
那种陌生的快乐,叫她害怕。